话未说完,便有人叩门。唐绯将香插入香炉中,把门拉开。
江展羿换了一身湖蓝短衫子,裤腿扎入长靴,立在风声夜色中。
月华流泻,勾勒出他的轮廓。江展羿的骨架好,身材修长挺拔,无论什么样的衣裳上了他的身儿,都能穿出飒爽英气。
将手里的糕饼一递,江展羿道:“山庄里头的事儿,不明白的找我。其他要有什么,也可以跟泰婶儿说。这几日你安心住着,庄里弟兄一共百来人,不必着急熟悉。”
唐绯一一应了,又感念道一声:“猴子,谢谢你。”
江展羿又陪她说了几句话,刚要走,目光四下一扫,见到架子上的镂花牌子——杏花令。
他一时心中惊讶,不由看向唐绯:“你……”
唐绯并未觉察到不对劲,只是笑吟吟地问:“怎么啦?”
江展羿眉头微蹙。少时,他摇了下头,抬手指了指天:“太晚了,早些睡。”
唐绯连声应好。
院子里有芳草气息,更隐有风声,携着暗香轻拂而来。
唐绯看着江展羿的背影,心中莫名一顿,忽又喊了一声:“猴子。”
江展羿回过头来。
“昨天,就是昨天夜里,我瞧见你半夜起身,揉了揉左腿和脚踝的穴道。你的腿……是怎么了?”
江展羿闻言,表情明显一僵。
唐绯与他隔得有点儿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这会儿不开心了。
等了半日,江展羿垂下眸子,低声道:“……没事。”
唐绯想了一下,又认真地说:“你要真有事,就告诉我。唐门虽然是用毒的,可医毒不分家,说不定我能给你治治呢?”
江展羿愣住,顷刻,他又笑起来:“你别药死我就行了。”说罢这话,背过身,朝她摆了摆手。
山中短岁月。也不过转眼,唐绯就在云过山庄住了十来天。
云过山庄有东西南三个院落。其中,西院最小,唐绯与泰婶住在此。江展羿和姚玄等四个领头的住在南苑。其余的弟子都在东院。
东院后头,还有一个练武场。练武场外山林葱茏,碧树成阴。
云过山庄共有弟子百余名。江展羿是庄主,下面三个分堂。这三个分堂的堂主,其中一个,便是初来那日见到的“书生”姚玄。另外两个分别是“胖头”孙三,和“豹子”齐寿。
逾春入夏,山中依然清凉。后山的石榴花开了,一簇一簇红似火。
这一日,唐绯用过早膳,正帮泰婶收碗筷,便撞见姚玄。
姚玄前几日随江展羿去常西城了,看这模样,是刚赶回来。
唐绯瞧见他,很是高兴,招呼了一声“安和小哥”,又左右张望:“怎么不见猴子?”
姚玄笑道:“庄主一回来,便去练武场看大伙儿比武了。”微微一顿,又问,“怎么,阿绯姑娘有事?”
唐绯本不欲将寻找尹绪的事说出去。可转眼已经入夏,她若再不下山,拖到秋冬两季,天寒地冻,便不好办事了。
思及此,唐阿绯点了点头:“安和小哥,是这么一回事……”
辰时日头渐盛,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姚玄听唐绯言罢,挑起眉梢:“原来阿绯姑娘也与亲人失散了?”
话一出口,心头又叹一声,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唐阿绯道:“也不算失散,我娘亲去世了,老三叔过一两年就能回来。只这一个堂弟,我得去找他。”
姚玄沉吟一阵:“也并非不能下山。只是阿绯姑娘是庄主带回来的,若要离庄,还得请示过庄主才是。”
练武场,日光炖耀,百十个弟兄围成半圈儿。
场子中心,胖头孙三反手持棍,身子一转,便朝对手的手肘,腰间,膝盖连打三下。对手不敌,败下阵来。
胖三连赢五场,得意非常。他将棍子在手中一转,高高举起,嚷道:“老大,天天练武,哥几个什么时候娶媳妇儿啊?!”
此言出,众人一阵哄笑。江展羿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胖三又嚷道:“我没说错啊!大伙儿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讨媳妇儿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昨个儿个泰婶儿收了你们被条去洗,好几条都是湿的——”
众人听了这话,笑得更欢。
顷刻,人群中便有人接话。
“胖三,那被条子该不会是你的吧?”
“是啊胖三,看完春宫,怎么管不住自己的鸟蛋子呢?”
胖三闻言,却不搭理,继续朝江展羿喊道:“老大,你瞧上哪家姑娘没?要没瞧上,我看唐妹子就不错,你就收了她吧!你成了家,兄弟伙儿才敢风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