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上一回,江大少侠给狐狸仙回信,因文采不济,所以向姚玄讨了一本诗词集子读了一整天,这才凑足了几行字。
姚玄终于忍俊不禁,调侃道:“庄主给欧阳老先生回信,可不见得有这般困扰。”顿了顿,又说,“不妥,倘若庄主不介意,回信一事,安和亦可代劳,只是这样一来,阿绯姑娘她——”
江展羿一怔,摆手道:“算了算了。”
姚玄继续道:“何况庄主你的字,虽没甚风骨可言。但一笔一划甚是认真,大气且洒脱,想必也不会遭人笑话。”
而此时此刻,江少侠似乎在想着什么。少时,他忽然尴尬道:“安和,上回那本诗词集子有点难,我读不大明白。你那儿……还有简单浅显一点的么?”
几日后,苏州城。早春方至,桥头曲水。
小阁楼上,苏简将茶碗盖一合:“果真?”
唐绯得意道:“谁让她成天欺负我,还抢我给猴子的药材。这下好了,她染了伤寒,我就在她的药汤里加了合欢皮。”
合欢皮的作用是催睡。庄姨染了伤寒,本该多眠,故此唐绯加合欢皮一举,对她的身体并无坏处。只是,唐阿绯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图个清静罢了。
“就是出门出得急,连发髻都松了。”唐绯摸摸脑袋顶,傻乎乎地笑道。
苏简亦是一笑。
梨木角柜上,摆着一个瓷瓶。瓷瓶里有插着绢花。
苏少宫主余光一扫,并手为刃。刃风过去,绢花折枝,打着旋儿落到他手里。
“用这个。”苏简温言道。
唐绯喜滋滋接过绢花,重新挽了髻,跑到屋角水盆处照看。
“对了,苏简,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儿啊?”唐绯坐回凳子,明显欢喜了不少。
苏简的神色清淡:“想跟阿绯打听几桩私事罢了。”
“那你问,我说。”唐绯端正坐好,丝毫没有戒心的样子。
苏简犹疑了片刻,问道:“阿绯你可识得穆小公子?”
“穆小公子?”
“就是武林盟主穆衍风的小儿子,穆珏。”
唐绯一愣,摇了摇头:“不认得。”
“那——欧阳熙欧阳老先生呢?”
“也不认得。”唐绯道,“苏简,你问的都是大人物,我一个唐门的姑娘,怎么会认得他们啊。”
“这样啊……”苏简沉吟半刻,又抬头道:“那么季放呢?”
唐绯的神色明显一僵。
“阿绯,你认得季放对不对?”
唐绯垂下头,好半晌才说:“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苏简道:“季放是你在江南的师父,你身上的杏花令,就是他给你的,对不对?”
“我……”唐绯犹疑片刻,抬起头来,“苏简,这些事……”
然而话为出口,她便怔住了。自从识得苏简以来,她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有点恳切,有点慌乱。
“阿绯,你告诉我季放的下落,可好?”
唐阿绯只觉不忍拒绝:“可是老三叔他过一两年才能回来。”
“原来如此……”苏简默了一默,淡淡笑道:“无论如何,多谢阿绯了。”
苏少宫主这枚笑容,明明和从前的一般无二,可唐绯忽然觉得,他的笑容里头,仿佛有些她看不透的东西。
“对了,两个月后,飞鹰阁有一次比武大会,这次大会,虽不及五年一次的武林英雄会,但也能令人大开眼界。”
唐绯一听这话,俨然忘了方才的事。她欣喜道:“那我可以去瞧瞧吗?!”
苏简点头:“嗯,你说你是蜀地青衫宫的随行弟子便好。”
一提及比武大会,唐阿绯便兴奋之极,她与苏简又说了会儿话,然后道:“苏简,我得走了,待会儿庄姨醒了,我还得帮她把药熬好。”
唐阿绯推开门要走,忽听身后,苏简唤了她一声。
“丫头。”
唐绯愣然回头。
“接着。”随着一声轻笑,一个纸包落入唐绯的手里。
“这个是——”
苏简脸上是洋洋洒洒的笑意:“治病救伤的药材,我这里没有。可若说催睡的迷香,我这里倒多的是。”
唐绯一愣,却听苏简又道:“丫头,如果下回想多清静一会儿,就多加点量。”
转眼春来,江南和蜀地都是烟雨天。
二月末的一个清晨,江展羿将长刀扛在肩上,刀头系了行囊。他拍拍姚玄的手臂,说:“我不在的这两三个月,庄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