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这时,药铺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
苏简见状,随即明白过来。他笑道:“这药材我有一些,阿绯你要,随我去取就好。”
唐绯犹疑了一会儿,问那掌柜:“那你还卖不?”
“二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唐绯咬咬牙,取出二两银子,搁在长案上。掌柜的将药材包好。唐绯便与苏简一块儿出了药铺子。
冬阳滟涟,映在苏简琥珀色的眸子。苏少宫主想起方才的事,不由笑起来。
唐绯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好奇道:“你在笑什么?”
苏简回眸看了看那药铺子,眸色里尽是玩味:“其实你这药材,我也没有。”
“你没有?那怎么——”唐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故意骗他的?”
苏简笑着说:“我若不骗他,他怎会愿意再少一两银子。倒是阿绯你,既然不知道我是故意施计,为何当下便做出犹疑色?”
“早知这样,我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一两银子就买下来了。”唐阿绯有点懊恼。然后她长长舒了口气,又道:“因为这药材,我必须自个儿买。”
“嗯?”
“等回到家,我把配好的药材磨成粉,就托人给猴子带去。他的生辰就要到啦!”药包吊在指尖转悠,唐阿绯的样子很是高兴。
苏简愣住了。眼前的笑靥明媚动人,而他却注意到她耳畔一对晃动的榴花。
也不知是谁给她买的首饰,如此明艳,如此称她。
“阿绯你……”少顷,苏简不经意说,“对江少侠的事,倒十分上心。”
唐绯像是在想什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
苏简摇摇头:“没事。”
第15章
江展羿的生辰在大年初一,冬去春来,万物初始。
说起来呢,江少侠真正的生日,谁也不晓得。他是个孤儿,十九年前,被遗弃在一方独木筏上。
彼时江水浩瀚,远天云舒云卷,一只白鸟正朝着初生的朝阳展翅翱翔。
欧阳熙捡到江展羿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那个名动天下的智者,性格里多少有点清淡随意。于是,木筏上的小娃娃便跟着长江水姓了江,随着那只翱翔的白鸟唤作展羿。
后来,欧阳老先生许是在想,反正每过一载,人就长大一岁,不如将江展羿的生辰定在大年初一,月月朝朝与光阴同岁。
十九年后的大年初一,江少侠起了个大早。
天色黑茫茫的,姚玄入得院内,长衣摆还沾着露水。他手里拿着两封信,笑道:“这回巧,欧阳老先生和阿绯姑娘的信一齐来了。”
江展羿正从井里提水,问:“写了什么?”
“欧阳老先生这一封,说是院里的梅花谢了,桃杏将开。等庄主去了江南,桃花便开到最浓了。”
江展羿“嗯”了一声,又问:“另一封呢?”
“阿绯姑娘说,她在苏州过得不错,让庄主放心。另还提到治腿疾的办法,说是最近读了一本医书,里头有个方子。阿绯姑娘照着方子抓了药,磨成粉,正在四处托人给庄主带回来。”
江展羿手里动作一顿,喉结上下动了动:“嗯,还有呢?”
“便再没什么了,阿绯姑娘写信琐碎,拉拉杂杂半日,说得不过是一桩事。对了,倒是有一点甚为有趣。”
“哪一点?”
姚玄将两封信摊开,递到江展羿眼前:“欧阳老先生说,既然庄主过一两个月就要回苏州,便不必回信了。不过阿绯姑娘却说,庄主你十分小气,每次写信,都只有几行字而已。她让你这回多写一些,起码写足一页纸。”
江展羿放下木桶。他皱起眉头,抛下一句“那我试试”,便回了房。
姚玄不禁笑起来,等在江庄主的门前不走。过了一会儿,江展羿果然出来了,他烦躁地问:“这封回信,狐狸仙要得急么?”
“这倒没提。”姚玄笑道:“不过等些时日,庄主就要去苏州了,不如早点告诉阿绯姑娘。”
江展羿在台阶上坐了,揉起太阳穴来:“可这才一行字啊!”
“嗯?”
江展羿越发烦躁,“而且每天都过得一样,到底有什么好说的啊?!”
“庄主,其实一个远游之人,盼的并不是回信里的内容,而是这封信所带去的牵挂。”
“但是——”江展羿忍了忍,终是没能将心声忍住,“但是我一个粗汉子,字写得丑,又没什么文采,写信过去不是让人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