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御史见状,便问:“既如此,舒棠,你可认罪?”
舒棠犹自恍惚,听了此问,思索良久才回了句:“我娘是谁,与我认不认罪,也没什么干系啊?”
左御史一顿。却听得舒棠又闷声道:“即便我娘是鸳鸯,我也觉着有什么丢人的。我是个老实人,不做亏心事。倘若当年我娘犯了什么错,我替她补偿回来就是了。”她再一顿,复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左御史,“可其他的那些坏事儿,我真半点没做过。我、我虽打了胡通的人,也是他惹我在先。你们若真要揪着我娘亲当年的事,我便替我娘亲将罪责担了好了。”
她回头看舒三易一眼,又说:“我爹……我爹挺好的,没犯过事儿,连人都没打过,你别为难我爹。”
舒棠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左御史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谁想这会儿,却又是兰仪冷笑一声。她道:“舒姑娘这番话可说得轻巧,好一个担待了就是。奴家敢问,舒姑娘为鸳鸯担待了过错,那自个儿的过错,又有谁来担待?且不论是是否淹了我后院儿的花草,是否放火烧了胡公子的宅院。便是你伤人至残一事,便足以去牢子里蹲着了。再退一步说,即便这桩事,胡公子同意与你私了,可是……”
兰仪说至此,话头掐住。她袅袅提了裙,来至鸾台之上,屈膝行礼:“禀大人,前阵子,舒姑娘屡屡相亲,以美色骗人钱财,不知这桩事,又当如何办理?”
听得这话,舒棠瞪大眼,连连摇头说:“我没有,我真没有。”
兰仪看向她:“那我问你,从入春到今秋,你相亲近二十次,可有此事?”
舒棠愣愣地点了点头。
兰仪又道:“与你相亲的人中,可有你瞧得上的?”
舒棠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与我相亲的相公都挺好的,我生来贫寒,也没啥可挑的。可是因后来总出岔子,我才一连相亲了好些次数。”
兰仪笑道:“自然是会出岔子的。”语罢,她再转身望向左御史,说,“御史大人若不信,可以问问与舒棠相亲的罗公子,以及牵线人刘媒婆。”
罗公子与刘媒婆上了鸾台,口执一词,纷纷指责舒棠在收了聘礼后,便要退了亲事,且还将聘礼据为己有,死赖着不还。
罗公子道:“所幸当初草民的聘礼不算贵重,舒姑娘又百般狡辩说聘礼弄丢了,故而草民也没有执意讨回。”
刘媒婆随声附和:“这样的事,奴家也听说好几回了。只是舒姑娘每回讨的不多,因而公子们也就没计较。”说着,她又叹一声,“也怪奴家见钱眼开,舒姑娘每回让我为她牵线,出手都十分大方。奴家也问过舒姑娘何时才肯罢手,舒姑娘说等遇上了顶好的公子便罢。奴家……奴家也是想要阻止她,这才、这才将阮凤阮公子介绍给她。可……”
刘媒婆的话没说完,便被台下一个声音打断:“你胡说!我与小棠认识这么久,她老老实实一个人,哪里贪过人半点钱财!”
说话的人是秋多喜。她在台下听得气急,当下也不管什么礼数,径直冲到鸾台上,挥舞着拳头便跟刘媒婆大声吼道:“你再胡说一个字!我揍死你!”
场面一瞬失控。刘媒婆吓得瑟瑟发抖。兰仪急中生智,当下跪地哭诉:“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舒棠也是被冤枉得懵住了。方至此,她才反应过来,连声又说:“我没有贪人的银子。我统共就问云官人讨过一个玉镯子,我、我也是还了谢礼的,谢礼不好,但、但云官人说没关系。”她这会儿心思急,有些语无伦次。使劲想了想,她又对左御史说,“我也没攀权势,就想、就想嫁一个老实人。我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
听得此言,秋多喜也连忙帮腔道:“对对对,小棠深秋就要成亲了,要嫁给翰林院的苏白苏编修,怎么会靠着相亲来骗人银两?”
同是在朝为官,舒棠是苏白的准媳妇儿,左御史也是知道了。听得此言,他也不由网开一面,当下便道:“如此,那便传苏大人上来为你作证吧。”
苏白上来鸾台时,却是青着一张脸。舒棠见了他,连忙上前两步,拉拉他的袖口,闷声道:“我真没、真没骗人银子。”
苏白沉默地看着她拉着自己袖口的手,下一刻,他挥袖一拂,将她挣开,拱手道:“御史大人,舒姑娘有否骗人银两,本官不知,也不想知道。至于她到底是谁的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