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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色(55)

  这桩事原是个陈年旧事。经年过后,物是人非。可市井间多的是闲得发慌的人,得了这谈资,便争相议论。舒三易被提及得少些,苦的是舒家的小棠妹。传言里,说她承了她娘亲的城府,又说她与她娘亲一般风骚,爱招男人,甚至将她前些日子连连相亲的事也拿出来咀嚼。

  舒棠本是清者自清,未受多大影响。可她每每出门,都遭人指点谩骂,如此几回后,便也郁结地窝在屋里,不大愿意出去了。舒三易晓得这桩事一时半会儿铁定过不去,便给了客栈里的大厨和跑堂一些碎银子,让他们暂且离开,且还打算带舒棠离开京华城一阵子,避避风头。

  谁成想,舒家父女还没走,京华城的小恶霸胡通便带人找上门来了。他提及的是前阵子,自己宅子着火,以及兰仪花草被淹的事。胡通晓得这些事的背后,是云沉雅捣得鬼。因云尾巴狼与舒家小棠是干亲,他惹不起云沉雅,便将罪名一盖扣在舒棠的头上,想要借此将云尾巴狼激出来。

  胡通勒令舒棠五日后,到京华城中的紫薇堂与他对峙。紫薇堂是个为民请愿的地方,倘若有人在紫薇堂对峙,虽有朝官镇堂,可最终结果,却基本由民意而定。当年的鸳鸯,也是在紫薇堂被判火刑的。

  闹出这桩事,舒棠百口莫辩,只好吃了这哑巴亏。其实对于传言,她压根连边边角角都不相信。舒棠虽对自己的娘亲没印象,可她娘亲留给她的妆奁匣子,左角镂着的两朵荷花,清华其外,淡泊其中,不带半点媚世之态。她的娘亲,又怎会是个人尽可夫之人?

  但,所谓传言,都不会是空穴来风。无预兆起的流言,也就老实如舒棠不会往深处去想。舒三易猜得这蜚短流长背后定有因果,可他一个平民百姓,也查不出个什么,只好成日忍着谩骂,在街上转悠,渴盼能找着线索。

  这一日,舒三易方才绕进舒家客栈背后的巷弄,便觉身旁风声隐动。再抬起头来时,只见前方立着个布衣人。

  “舒先生。”布衣人拱手一笑。他的脸上带着半张面具,身形挺拔,声音听不出年纪。

  舒三易戒备地将此人望着。

  布衣人也不含糊,直话直说:“小生这厢来,原为劳烦舒先生一桩事。”他一笑,“三日后紫薇堂对峙,请舒先生承认舒棠是你与鸳鸯之女。”

  舒三易一愣,片刻,他只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布衣人不答。他默了一阵子,直提要害来说:“舒先生如若不愿也罢。只是,小生要提醒先生一句,如今已有歹人对舒棠的身份起疑。倘若先生用鸳鸯做幌子,尚可一时掩盖舒棠的真实身份。倘若先生说出舒棠不是你的亲生女,必有人会深究此事。届时,要对付舒棠的就不是这些平民百姓,而是……”

  布衣人没将话说全,唇角含着一丝冷笑,等舒三易应声。

  舒三易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他沉吟一阵,却一本正经地道:“那你保她周全哇?”

  布衣人愣住。

  舒三易算定此人对舒棠的身份必有所图,索性上前一步提了条件:“我不问你是谁,到时我承认小棠是我与鸳鸯的亲闺女儿,但届时若那些老百姓要定小棠的罪,你来保她周全哇?”

  面具下,布衣人挑起眉梢。顷刻后,他再次笑起来,笑容少了先前的寒意,多了几分调侃。“我若不答应,舒先生你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难不成凭你的能耐,还可以与我鱼死网破地拼一拼?”

  听得这话,舒三易的脸色顷刻白了。

  不想那布衣人顿了一会儿,忽地又道:“保她周全太难。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暂且保她一条命。毕竟——待实情被知晓,要取她性命的,也不是我。”

  布衣人抛下此话,便闪身离去了。余得舒三易在原地,煞白着一张脸,不知所措。

  有时候,世情冷暖,莫过于斯。

  舒家客栈遭了难,原本走得近的邻户如今见了舒三易也绕道。这些时日,来客栈造访之人寥寥无几。舒棠的准夫婿苏白,更是销声匿迹了一般。秋多喜素来有颗英雄胆,听闻此事,隔三差五便来探望一回。每一回,她只要见得客栈周围有谩骂之人,都使拳头将他们驱走。

  秋多喜是话痨。因舒棠闷在屋里,她便也乐得有人空闲听她磕牙。两人均是少年心性,一者说,一者听,每每至畅快时,均一起乐翻天,仿佛最近的烦琐事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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