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荞已经彻底连对白眼都不想给他了。
我都让你这样那样了,凭什么还欠你一次“嘤嘤嘤”?再说,我一个不识字的,得多傻才会跟你立字据?!
呵, 区区赵门贺郎,等我忙完正事再来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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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昭宁帝此次召见赵荞是为着“神机总教头”的正事,这关乎大周立朝以来第一次自上而下的军务革新,责任重大,时间也紧,需在七月底各军府选派的将官进京受训之前完成各项事前筹备,接下来赵荞要忙的事很多。
她明白,此次昭宁帝之所以同意用她,更多还是尊重钟离瑛将军的意思。
朝中真正看好她的人并不多,但凡她出一点纰漏,昭宁帝与钟离瑛都将面临不小的压力。所以她必须将许多功夫下在事前,确保最终能交出一个让人无可指摘的结果。
眼下头一桩要下的功夫便是,她该有个得力助手。
此次差事虽是神武大将军府主导,兵部协助,但又还牵扯着提供场地的国子学辖下雁鸣山武科讲堂、负责外城防务的执金吾北军、保障火器铜弹供应的少府铸冶署火器库……总之是一人难挡千江水,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不事先与这些机构完成沟通协调,待各军府选派来京受训的将官们到位后就会乱炸窝。
但赵荞惯是个得理不让人的性子,以往可没少因小事与人冲突龃龉。如今担了这在台面上不可避免要与各部打交道的差事,其中难免会有借机为难,想看她笑话的人。
以赵荞的出身,没有人会轻易在明面上与她过不去,但官场上要刁难一个人有的是不露痕迹的办法。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在接下来筹备的过程中,若无周全准备,定会遇到不少看不见摸不着的阻力。
好在她大本事没有,小聪明可多。若肯束手就缚、坐等吃闷亏,那她就不是赵荞了。
翌日,她主动登门拜访执金吾慕随,诚意十足地提出想请慕映琸为自己副手。
她的这个提议显然很出乎慕随意料。
当初赵荞、夏俨与慕映琸三人可是同列候选的。
夏俨是自己本就无意此事而没上心,可慕映琸却是技逊一筹又敏锐不足,在钟离瑛寿宴那日的火器比拼时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选拔,以单纯玩乐的心态错失展示自身优势的良机。
事后当慕映琸从慕随口中得知真相后,懊悔得差点没将腿给跺断了。
如今赵荞这个胜者主动找上门来,对当初的竞争者慕映琸发出共事邀请,慕随一时竟不能判断这姑娘是何用意。
“犬子当初与赵二姑娘同为候选,赵二姑娘就不怕提携他这一把后,我慕家会借机运作,助他抢功?”慕随问得很是犀利直白。
说到底,赵荞文不成武不就,此事之后只能得封爵为赏,却没可能以此为筹码入朝为官。
但慕映琸的情况与她就完全不同了。
慕映琸此前在执金吾名下北军任小武卒,一则是为多些历练,二则他尚欠缺一桩在朝中众人面前风光亮相的实绩。机遇没到,便是势大如慕家也不好强行拔擢助力。
若慕映琸参与此事,这就能成为他的一桩实绩履历。事成后慕家只需善加运作,慕映琸凭这份功做敲门砖即可顺利开启平步青云之路。
倘使慕家手段更绝一点,完全有能力在朝野舆论中将赵荞的贡献抹得轻描淡写,让她毫无还手之力地为慕映琸做嫁衣。
见对方没有藏着掖着,赵荞便也痛快:“您最开始没有插手影响钟离将军在选拔上的判断,也没有提前向慕映琸透露丝毫讯息,这才给了我与他君子之争的机会。既您事前没这盘算,事后就更没必要冒着自污名声的风险算计我一个小辈。”
慕随淡声哼笑:“可慕映琸到底是我最小的儿子。万一你误判了我为人父母的私心呢?父母为子计深远,什么事做不出来?”
“寻常父母或许做得出来,可您是执金吾慕随啊。”赵荞弯弯双眸里满是慧黠与笃定。
“大周开国以来首任执金吾大人,负责镐京内外两城防务,手握金吾卫及北军超五十万之众,实权在握又近在天子身侧,却能历经武德、昭宁二帝,见证数次朝堂势力洗牌却未受半点波及,在朝堂格局数次大改之后依旧屹立不倒,这不是凭家世、气运就能做到的。”
赵荞笑眯眯地娓娓道来:“古往今来,跻身高位者能做到您这般地位长久稳固的并不多。曾经与您资历、名望相当的不少人如今早已大厦倾颓,根源不在他们比您无能,是他们在功成名就后,忘了自己年少时慷慨奔赴国难所为何事,而您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