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南九阳这般作答,南霜脑子轰然一乱,紧咬了唇,掀开被衾就要往屋外去。
南九阳慌忙将她拦住,急道:“桃花儿,哎,桃花儿,你现在得多休息。”
南霜动作顿了顿,定定地看着南九阳,决然道:“那爹爹你告诉我,桓公子现在怎样了?”
南九阳又是一愣,扁了扁嘴角,半晌支吾道:“桃花儿,不如你先休整一阵子,我过些时日告诉你?”
南霜只觉啼笑皆非,还未回话,便听屋门“啪嗒”一声被推开,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脸冷色的于惊远。
于惊远身着月白长衫,黯淡的光线衬得他的表qíng更加沉郁。南九阳回头望了一眼,便讪笑道:“桃、桃花儿刚醒。”
南霜亦垂头唤了声:“师父。”
于惊远点点头,依旧面沉如水。窗外的风声更盛了些,于惊远淡淡往屋内扫了眼,步至chuáng前拿起旁边搁置的药,温声道:“你先将药喝了,桓之没有大碍。”
南小桃花半信半疑地看着于惊远,药汤的腾腾热气后他的面容有些模糊。须臾,她抿唇点了点头,接过药汤一饮而尽。
出乎意料的,那碗药并非很苦,而是带了些酸涩之味。
南九阳心想纵使于桓之没有大碍,但他日前拼命保护自己的女儿受了伤,怎么也是自己愧对于惊远,因而见得于惊远这副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神qíng,也就坦然受之。
岂料于惊远怒意不去,接过南霜的空药碗,“嗒”一声撂在chuáng案上,冷然道:“你若不在意你的外孙,我还在意的。”
此言一出,南九阳和南霜同时愣住。
须臾,南九阳垂眸瞅着那空碗,涩然道:“你冤枉我,我怎会不在意我的外孙……”
于惊远伸手将南霜身上的薄衾往上拉了些,淡淡瞥了南九阳一眼,道:“方才霜儿问你桓之的状况,你支吾不语,且是为何?”
南九阳愣了愣,讪笑道:“我这不是怕桃花儿知道小桓子受伤,担忧乱了心神嘛。大夫说桃花儿现下切不可大喜大悲,若动了胎气,便大事不妙了。”
于惊远“哼”了一声,苛责道:“你做出百般掩饰,难以宣之于口的姿态,莫不是想告诉霜儿桓之出了大事?”
南九阳复又愣了一愣,转头望向南霜,问道:“桃花儿,你将才以为小桓子出事了?”未等南小桃花回答,南九阳又呵呵地自顾自笑起来,“小桓子是我相中的女婿,受点伤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出事嘛?瞅瞅那笔直的腰板,那身段,啧啧啧啧……”
南霜听见南九阳夸于桓之,心底也十分高兴,喜道:“爹爹你见过桓公子了?”说着,她的脸倏然泛起半抹微红,嘿然一笑,“我也是瞅着他腰板笔直,爹爹也觉着好吧?”
“好好好。”南九阳满意地直点头,“娘哎,他也忒威武了,忒有才了,忒是个男人了,这么快就圆我的外公梦,忒争气忒争气。”
南霜怔怔然听着他爹“忒”了半晌,一边嘿嘿跟着笑,一边问道:“什么外公梦?爹爹你要抱外孙啊?”
南九阳愣了,于惊远方才把药碗递给候在一旁的丫鬟,闻言也不由诧异地回过头来。
chuáng榻上,南霜还是一脸无知觉的神色,乐嘻嘻地等着他爹的回答。
于惊远略一蹙眉,却问:“霜儿,你还不知道?”
“啊?”南霜又是一愣,“知道什么……呀!”
脑中灵光蓦然闪现。南九阳只有她这么一个独女,若是南九阳要抱外孙,那么也就是说……顷刻间,南霜彻底愣住,只呆然看了看南九阳,又看了看于惊远,吞了口唾沫。
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如往常一般平坦无疑。可任谁也想不到,这般平坦和安宁之下,竟有一个生命默默地在孕育中。
门外忽又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还有谁在高声说着话,霸道且潇洒地语气,像极了从前东街的那位生意屡做屡赔的老先生。
而南霜却充耳不闻,唇角慢慢扬起,露出两颗小虎牙自顾自地笑着。当初说要生小桓公子和小小桃花,未想坎坷历尽后,总算得偿所愿。
“霜儿……”隐约中,房内像是传来于桓之的声音。
南霜唇角的笑意更浓,自顾自地想着若生了儿子,要起什么名字好,生了女儿,是不是真的要叫做于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