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目光就从她身上移到她的脚边,果然就见柳姨娘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没有手也没有脚,正半浮在空中朝她飘了过来……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双空洞洞的眼睛,像是无边的深渊般将她整个人吸了进去……
她惊叫着把手里端着茶盅扔了出去,画面一转又变成王姨娘的样子来,她日日吃着猪油拌饭,原来妖娆的身段如今如水桶一般,精致的五官被满脸的横肉堆叠在一起,只剩下细小的眼缝看着她,却不是笑……而是带着怒意的杀气,王姨娘拖着肥硕的身子,不知从哪里就拿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来,对着她的胸口就刺了下来……
“救命!”大太太惊叫一声,就从梦里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刚才不过是个梦,她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身上穿着的里衣湿了个尽……
第二日,三小姐,四小姐,八小姐都到智荟苑请安,唯独缺了六小姐,大太太就问代荷道:“六小姐怎么没来?”
代荷就笑着回道:“一早上春雁就来了,说是六小姐昨夜里受了惊,一早上就发了高烧,特意来和您说一声。”大太太就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可代荷说完话却自言自语道:“我也没听到什么声音,怎么独独六小姐听到了呢。”
大太太听着一惊,就喊住代荷问道:“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代荷转过身,犹犹豫豫了半天,有些拿不准该不该说,房妈妈就蹙了眉头:“太太问你话呢。”
代荷听着垂了头,回道:“春雁说六小姐昨天半夜,就听到院子里有怪叫声,听的人毛骨悚然的,所以……六小姐可能被惊着了,一早上就病了。”她说完一顿又道:“奴婢就觉得奇怪,昨晚我半夜还起来小解的,却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大太太脸色一变,房妈妈听着心里也突的漏跳了一拍,斥责代荷:“胡说什么,好好的院子里哪来的惊叫,六小姐昨晚定是听错了!”大太太却摆手示意房妈妈不要说,脸上却是满脸的惊恐不安。
佟析砚见大太太这样,就上前按着大太太的手:“母亲,您怎么了?若是担心六妹妹我一会儿去瞧瞧她,若是病的重了就请了大夫回来。”昨天六妹妹原是要睡她房里,可从大太太这边出去,两个人又都没了说话的心思,就各自回了房,一早上也不得空去看一看,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呢?!
大太太仿佛没有听到佟析砚的话,双眼无神的盯着头顶的承尘,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
众人见大太太这样,皆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当天晚上,大太太又是如此,依旧是如昨晚一般从梦中惊醒,她一惊坐了起来,拉着房妈妈手就嘱咐道:“快去六小姐那边瞧瞧,悄悄的去也别惊动旁人!”房妈妈跟了大太太这么多年,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就立刻穿了衣裳带着两个小丫头,连灯笼都没提匆匆去了知秋院。
知秋院里也是灯火通明,春雁和司杏两人进进出出又是热水,又是拿了脏衣裳出来,房间里还有六小姐惊呼声传出来……房妈妈静静瞧着却是出了一身汗……难道六小姐和大太太做了一样的梦?
房妈妈高一脚低一脚的跑回智荟苑里,大太太立刻迫不及待的问她,房妈妈就道:“院子里乱糟糟的,丫头们都披着衣裳忙进忙出的,还拿了脏了的里衣出来……奴婢瞧着六小姐确实像是受了惊。”
大太太就紧紧皱着眉头,握着房妈妈的手:“你搬了被褥来,和我一起睡吧!”房妈妈就面色沉重的点点头,出去搬了自己的被褥铺在床边的脚踏上,和衣睡下。
早上,六小姐果然没有来请安,依旧是春雁传的话,大太太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只觉得周身的力气像被抽了个干净,房妈妈就坐在床边,看着大太太道:“太太,奴婢想着……要不要请普宁师太来一趟?”
大太太沉吟了片刻,终是点头道:“也好,府里最近诸事不顺,请她来瞧瞧心里也踏实些。”房妈妈听着就点了几个婆子,准备今日就去普济寺跑一个来回,却不料还未出门,二门的蔡婆子就匆匆跑来道:“房妈妈,普宁师太来了,说是路过我们府进来看看大太太。”
房妈妈脸上一喜,急忙亲自迎了出去,普宁师太依旧是一身灰色的僧尼袍子,见到房妈妈就行了礼道:“我路过贵府,特意进来瞧瞧。”房妈妈就笑着让开道,和普宁师太并肩走在甬道上:“不瞒您说,我正准备让婆子套了车去普济寺请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