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妈妈端了绣杌放在床前,析秋几人和二太太行了礼,二太太就笑着坐了下来,大太太这才道:“也不是什么病,就是这几日累着了。”二太太听着,脸上依旧是担忧的样子,可心里却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什么累着了,分明就是侯府的亲事出了岔子,好好的婚事却因为她一意孤行,闹到如今的地步:“大嫂也注意身子才是,这满府里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哪一桩离得开您,您若是病了可让这些孩子们怎么办!”
大太太就叹了口气,二太太就回头看着几位小姐道:“我和你们母亲说说话,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大太太朝几人点了点头,析秋随着佟析言,佟析砚站起身朝大太太和二太太行了礼,起身间她身上佩着的荷包却不小心落在椅背后面,她毫无所察的随着几人出去,房妈妈也跟在后头出了门,把门关上。
“大嫂!”二太太就拉着大太太的手问道:“听说你上午去了侯府?亲事谈的如何?可订了日子?”侯府的亲事,当年可是她的女儿佟析雪的,若非析雪身子不好早早去了,也不会落在佟析华身上。
越是妯娌间,有的话就越不能说,大太太就笑着回二太太:“还没有定,等定下来我告诉你。”二太太就低头喝了口茶,又道:“老爷昨晚还和我说,大嫂这几日又忙着六丫头的婚事,又忙八丫头的婚事,怕您忙不过来,就让我跟着您后面打打下手呢,虽不一定能帮得上,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不是!”她说着一顿:“如今您又病了,指不定老爷回去要怎么斥责我,大哥不在家,却把您一人累着了,等他回来,我们夫妻也不好和他交代。”
大太太眼睛眯了眯,脸色比起刚才越发的柔和:“哪敢麻烦你和二老爷,这府里的事里里外外也就这么些事,我虽是病了不还有房妈妈么,再不济几个丫头也都大了,这眼见就要出嫁,总要学着料理中馈才是!”
二太太己掩袖而笑,点头道:“大嫂说的言之在理,到是我多虑了!”话落,一副言之已尽的样子,等晚上回去就满脸不高兴的和二老爷抱怨:“你让我去问问大嫂,婚事可需要我们出面,我们一片好心她却当成了驴肝肺,倒显得我舔着脸求她似得。”
二老爷也微微摇头,这么大的事大哥不在京城,可大嫂也该和他和慎之商量商量,她独自做了决定也就罢了,可如今却闹成这样,太夫人得罪了连慎之的课都被停了……
大太太却是不这样想,她强撑着和二太太说了半天的话,终于送走了二太太,她便气的变了脸色,一下子将床头杌子上摆着的茶盅扔了出去,还不待她说话,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床上,房妈妈扶着她顺了半天的气,大太太才铁青着脸道:“她和老二这是不放心我呢,提醒我这婚事可不是大房的事,当初若非二房我们也得不了这么好的亲家,哼哼……怕我弄巧成拙坏了他们的大事!”
“奴婢瞧着二夫人也不定有这意思,今儿太夫人话也没有说死,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您先好好养着身子,只要您身子好了如今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
大太太就闭上眼睛靠在床上,房妈妈拿了汤匙去喂她药,大太太喝了一口就摆着手道:“我头疼,药先放着你帮我揉一揉!”房妈妈就把药放在一边,替大太太揉着太阳穴,一小会儿大太太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到夜里,大太太半梦半醒之间,就听到安静的院子里,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大太太从梦中惊坐起来,满身虚汗的去摸床边,喊房妈妈,房妈妈披着衣裳过来急忙点了灯:“太太,您怎么了?”
大太太就惊疑不定的道:“刚刚是什么声音?”房妈妈一脸疑惑,回道:“奴婢没听到什么声音,您是不是做噩梦了?”说着又给大太太在床头温着的茶壶里倒了杯茶:“你喝口茶!”
大太太就着房妈妈的手喝了口茶,靠在迎枕上满脸困惑的道:“……我刚才明明听到了。”房妈妈就笑着说:“府里虽不敢说守卫森严,可婆子们一夜也要巡视七八次,若真有这样的声音,定是出了什么事,这个时间该有人来向您禀报才是!”
大太太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点点头,房妈妈道:“你再睡会儿?天还没亮。”说着就又扶着大太太睡了下来,大太太刚刚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十年前难产而死的柳姨娘的面容来,她披着头发穿着她抬进府时穿的那件粉红色的对襟小袄,脸上流着满脸的泪,哭着对她伸出手来:“太太,奴婢和四少爷来给您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