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另请的其他大夫到了,这是常替顾达诊病的,因此纪丹青就被请至内室,去替方氏把脉。
有顾熙然在外头守着,舒欢就跟进了内室,瞧见方氏目光呆滞的望着帐顶,好像又有先前那种痰迷心窍的症状,不禁暗自叹气,但好在qíng况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听见有人进来,方氏还是有所知觉的转过了头,看见纪丹青,眼眸里才泛出了一丝活气,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大*奶不必起身。”纪丹青赶上前去,一边说着话安抚着她,一边将手搭上了她的手腕,低垂着眼,细细的诊起来。
“纪大夫……我是不是动了胎气……”方氏自觉腹内不适,心里也焦急,这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纪丹青面色如常,看不出喜忧,沉吟半晌,方微微一笑:“不妨事,大*奶只管静养就好。”
“谢天谢地……”方氏心神一松,疲惫的阖上了眼睛,却有泪水从眼角处漫了出来。
纪丹青被璎珞请到外室,提笔开方时才道了一句:“不好”
璎珞当即慌了:“纪大夫您别吓我,大*奶她……”
纪丹青没抬头,只顾着往纸上龙飞凤舞:“要卧chuáng静养,不可劳神,不可再受半点刺激。”
说着,他将药方递给璎珞:“照这方子连吃一个月,回头我再来请脉,切记,要卧chuáng静养,否则孩子大概保不住。”
他说得慎重其事,将璎珞给吓住了,接药方的手都在颤抖。
舒欢在旁皱了眉道:“真有这么凶险?”
纪丹青点了点头道:“大爷出殡时,她最好回避,虽然于qíng理不合,但是想要保住孩子,只能这么办。”
这边正说着,忽然有人嚷起来:“太君醒了醒了”
房内顿时一阵大乱,嘘寒问暖声此起彼伏,不过老太君醒来后,发现自己有半边身子瘫了不能动,心里一急,差点又晕过去,好在纪丹青急忙上前再诊了脉道:“不妨事,只要好生养着,过上两个月就有望恢复如常。”
这话说得比较含糊,老太君听完沉默半晌,忽道:“也有可能一直如此是不是?”
纪丹青微皱了眉,没有言语。
到底活了一把年纪,多少看透了世qíng生死,老太君最初的惊慌只是源于事出突然,不能自控,缓得这一阵,已是镇定下来,只叹口气道:“知道了。”
纪丹青退过两步:“在下会每日过来请脉针灸,太君也不用太过忧心。”
老太君点头道了谢,想起顾达先前也吐了血,再问顾达qíng形,另一位大夫也只回说忧思过重,需要静养,暂时不妨。
顾家出了事,谁都能看出来,两名大夫不好多待,开了药方,叮嘱了注意事项就告辞离去,等到身周只剩下家内人等,老太君才再次叹息,道声:“说吧”
她自然是问昏厥过去后发生的事,众人见她才醒,原不敢说,但见她执着,还道:“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什么事qíng没经过,方才只是气急攻心,此刻心里有了准备,但说无妨。”
顾熙和犹豫再三,最后看顾达无奈点了头,才支支吾吾的把事qíng说了。
老太君的反应出乎众人的意料,没有再激动,甚至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分毫qíng绪,沉默了半晌,这才道一声:“都是命数”
仿佛是听天由命了,但随即她就让舒欢搀她起来,虽然有半边身子瘫着不能动,她仍是靠着顾熙和,在榻上端正了身子,转眼先看顾达,问一声:“你知道错了吗?”
顾达才服下药,见老太君无甚大碍,刚缓了口气,被这么突然一问,顿时愣住了。
老太君本就没想着要他回答,由得他去发愣,转头再看看顾熙和,勉qiáng抬起能动的那只手,抚了抚他的头,喃喃道了一句:“其实我也错了……”
众人还在寻思她这话呢,就见她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与她对视过的人,心里都打了个突,随后就听见她朗着声道:“都给我听清楚了,今后谁都不许再提这事,若有半个字传出去,查出是谁说的,重责不殆”
顾达见老太君有想把这事压下去的意思,急道:“那老三……”
老太君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点qíng绪,冲着他怒道:“你犯糊涂了吗?家里出了事,就该捂死在家里,你竟要捆他送官想将这事闹得满城皆知吗?那今后咱们顾家的脸面往哪放,你还能老着这张脸,走出家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