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也不急,闲闲依靠沙发。
“为什么?”章子莫眼眸终于涌出泪光,刚刚那般绝望,他都不曾落泪,此刻却禁不住,“我只是个小混子,俞州大街上到处都是我这样的人。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教我做人做事,为什么愿意相信我?”
画楼绵软手掌揩去他脸颊的泪,忍不住笑起来:“你不是说,姐姐非凡人?因为我知道,你将来也是个非常人!我相信你跟所有人都不同,你会是个叱咤一方的人物!哪怕你现在,还是个小混子!”
豆大的泪珠又从他眼眶滚落,滴在画楼的手背,有些烫人。
“其实你心里,一直在揣测我对你好的用意,是不是?你以为,你有我可以利用的地方,所以我把你当成一颗棋子在培养,对吧?”画楼笑着,眸子有几分心疼,这个jīng明世故的孩子,永远都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
原来她对他好,一直让他不安!
章子莫怔怔点头,那乌黑的眼睛望着她。
画楼微叹,帮他拭泪:“傻瓜,我说过,你像我弟弟嘛。我说像,又不是说长得像,我是觉得,你的xing格跟我很像,你又比我小。一个人自己相似的人,不应该是弟弟吗?”
章子莫愣住,突然将画楼抱住。
他很瘦,怀抱有些隔人。
“姐姐,我不会让你失望,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他声音坚毅如铁。
画楼轻轻拍了他的后背,像母亲哄着孩子一样。
章子莫来官邸的时候,心中yīn霾笼罩;离开的时候,却是万里骄阳,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长久压在心中的那些不安与试探,终于消失殆尽。
送走章子莫,画楼换了件衣裳。她的旗袍被章子莫哭湿了一片。她真的不知道,章子莫心中把她想得这样恐怖。
最近几日他一定是寝食难安,眼底有深深的黑眼圈。
换好衣裳,重新梳了头下楼,管家又说有客来访。
是程东阳和军法处的处长阮立。
他们是来跟画楼汇报案qíng的。
画楼忍不住冷笑,跟她这个一手策划的凶手商讨如何缉凶?她道:“请他们去会客厅。”
第179章 我很清白
阮立坐在画楼对面,调理清晰把整个案qíng重述给她听。
他没有带笔记本,每个细节都记在心里,一环扣一环。他破案名声大噪,与这惊人记忆力分不开的。
画楼只是听着,表qíng淡然,眸子却有三分冷疏。
一旁的程东阳瞧着怪异,夫人好似很不耐烦。
阮立也注意到了,所以他越往后说,越是谨慎,不知道哪里说错了,把夫人恼怒。
“……鬼王寻子的流言,三四月间流传开了,这是场策划已久的谋杀!”最后,阮立下了结论。
“有嫌疑人吗?”画楼语气清淡。她端了茶几上的青花密瓷茶杯,杯盖微启,新茶清香氤氲而出,她的眸子染了茶香,含婉yīn柔。
“没有!”阮立叹了口气,表qíng萎靡。前面分析得再严谨华丽,也掩盖不住他对这桩案子的束手无策。
从前再难的案子,十来天过去都有蛛丝马迹露出来。
可是这案子,没有!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几个嫌疑人也随着案qíng推的进排除了可能xing。每个案子都是一团乱糟糟的麻线,抽丝剥茧总能寻出由头,将那团乱麻理清楚。
但是这个案子,越查越乱!
从来不信鬼神的阮立都动摇了,难不成流言是真的,真的是恶鬼寻仇?
“阮处长找我,到底要说什么?”眼眸微沉,画楼柔婉声音里透出清冷。
程东阳见画楼yù发火,忙解释道:“夫人,阮处长和我商量这个案qíng,我们见识有限,一筹莫展,想听听夫人对这个案qíng的分析,好帮我们理理哪里想偏了……”
一声脆响,那幽蓝色密瓷茶盏重重磕在茶几上,盖子差点跳起,画楼面容凛冽:“两位,你们都是督军倚重的谋士,在我一个内宅妇人面前说见识有限,是何等荒唐!这等都需要我来办,是不是可以将你二人的官位俸禄都转到我名下,你们俩回乡养老?”
那寒峭眼刃似清脆巴掌,扇在阮立和程东阳脸上,两人面红耳赤,半晌不知道如何辩解。
画楼已经站起来,匿了明媚柔婉,面容萧杀:“易副官,送客!”
宽袖微扬,她已经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