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是跟着朱权一块来的,此刻他看着刘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刘青全身的力气似在那三声痛楚的“好”中被抽尽,最后的一丝清明让她从脖子上取下朱权送她的玉佩,递给朱安:“请你,帮我,转给王爷。”
朱安接过玉佩,哑着嗓子道:“姑娘,你可知这是什么玉佩吗?”
刘青哪里还能说得出话,她满眼满心都是刚才朱权那绝然痛楚的目光和踉跄的背影。
“这玉佩,先帝所赐,是亲王身份的标志……”
刘青摇摇头,轻轻一福:“还请公公转交王爷。”这玉佩分量太重,她要不起!
她说完,也不等朱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院子,到马厩牵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第125章 杭州的拥抱
再一次回到了一个人的旅行。四月的莺啼声声,繁花处处,此时看到刘青的眼里却又不同。想起去年她刚出山时,虽已时值深秋,但那时的她心情舒畅,什么样的景色看在眼里,都是满目惊喜与新奇。而如今这江南明媚春光处处美景,她却没了那份惊叹之心。
都说人生有三重境界: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重看山还是山,看水仍是水。
刘青想起这个说法,不禁笑了起来。她是不是正在经历第二重境界呢?初出山时,她怀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新鲜,什么样的景色在她眼里都是原滋原味的大明事物。如今她心中有了颜色,看在眼里的风景也带上了既定的色调,山已不是原山,水也不是原水了。待到有一天,她悟到“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时,那便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了吧?只是那时的山与水,该是过尽千帆的淡泊了!
本来跟陆宝成和李植约好,五月初在杭州一起筹备归园茶居的开业的,也好整理前段时间的茶居经营得失。这时间原来计算三人无论如何都可以聚齐的,但刘青现在却不想那么快到那世俗繁华之处。因此一路走走停停,待到富阳县时,已是五月中旬的光景了。
想到离杭州就还有几十公里的路程,刘青便在富阳县城找了个客栈,好好泡了个澡,洗了个头,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天没亮她就起了床,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了趟拳,看天色微微有亮光,她便骑马朝城外驶去。
没多久就看到离城门不远的那片树林了。穿过一片树林,刘青正要拐弯,忽然听前面茬路上有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只见有两匹马直奔过来,前面那马上骑着一个劲装打扮的少女,后面一男子追着喊道:“月荷,你要去哪儿,你等等。”一阵马嘶,男子急驰而来,拦住了少女的去路。
“林浩南,你让开。”
“月荷,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接受我的情意?”
“浩南,对不起,我真的不能。你明明知道我对文潜一心一意,你为什么还要提亲?”
“文潜举家到杭州已有半年,并无半纸书信给你,你还不死心么?月荷,我从小就喜欢你,你心里有谁我不在乎,只要你能让我陪在你身边。”
“不,你胡说,文潜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有什么事被绊住了。我一定要亲眼去看一看。你让开路。”
“你……你一个人这么去杭州,我不放心。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我有武功在身,自不会有事。你不要跟着我,否则你别想我再理你。”
“月荷……”
“我走了,我父母那里我给他们留了信,你让他们不用担心。”少女拍马离去。
那男子骑在马背上望着少女远去的轻尘,久久不动。
刘青一大早看了这出戏,摇摇头叹息一声,低吟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空透出一抹微亮,那颗明亮的北极星在这微光中,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在明亮的天空里。只是刘青知道,它其实仍在那个位置上,亘古不变,只不过白天暂时看不见而已;如同那一个人,这么些天来,都在她心底那个深深的角落里,平时隐然不见,只在某个偶然的时刻,他便会从心底里冒出来,用他漆黑透亮的眸子,深深看着她……
站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牵着马慢慢朝城门走去。待交了路引出了城,刘青回头看看身后的城门,有些迷茫——这几个月来,一座座城门被她抛在身后,又急匆匆奔向另一个城门,这便是她要的生活吗?站了一会儿,她摇摇头,抛开心中的胡思乱想,骑马朝前慢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