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薇能发毒愿终生不嫁,同兰生其实也像,倔骨不屈。柳夏二话不说要赶人,她就越要问清楚。桐真吾寥寥数语,大有将生死置之度外,却想保全徒弟的心愿,可为何偏偏是六皇子府,而不是国师府?带着这样的疑问,一送走三人,又吩咐尤水悄悄将人半路截住,重新安顿。
金薇以为做得隐秘,却瞒不过有心的利眼。柳夏知道她藏起了三人,但目前态度还算客气,让她考虑清楚,能自觉把人交出来。
“桐真吾师徒如今在哪儿?”
兰生一直以为他们早就离了都城。虽说拿三个死人顶他们的罪,仍难保不露蛛丝马迹。更何况那股阴谋要灭所有能者的势力不容小觑,不见了三位一体的杀手,怎么可能不寻根究底。而对方既然专业诛杀能者,桐真吾他们确实会有危险。
“义兄亲眼看见马车进国师府,但我搜遍了,不见三人踪影。”今日玉蕊在新门里照顾病人,流光才放心来向柳夏报信。擎天寨被毁后,她也改称柳夏为义兄,因为经常在外走动,喊二当家可不行。
兰生再看一眼主庭楼前针锋相对的两人,忽然感觉到奸情。虽然她刻字的那会儿存着绝对不良的坏心眼,时不时翻出来想想还挺佩服自己,但整件事除了恶作剧的成份之外,嘴上也卖过乖,但真不曾有过半点牵线搭桥的想法。
一晃过去两年多,难道要擦出迟来的火花?或者她太神,早早将金薇刻上柳夏的背,帮妹妹找到了一辈子的依靠?
第297章 未央
入夜,泫瑾枫回来,却发现尔月主庭静得有些过早。厅堂间那些精巧的铜灯熄了大半,只在各处留住几簇,借镜子映得昏黄。平时虽然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丫头,他还觉得吵,现在突然发现没了那些叽喳,就太冷清了。
寝楼也无人,琉璃灯槽淡淡却温亮。神仙楼基本为了吸引目光而设计,外观亮丽,内里明华,即便是楼中楼的居所,也充满文人所好,空中楼阁的虚幻美。但兰生设计的家,绝对不会孤寂陌生,棱角总有圆角配,直线总有弧线跟,洁白必有彩意,暗沉必有鲜明,硬材质与软材质互搭。所以,即便这样的雨夜,一个人在屋里,也觉温暖,可以悠闲下来的心情,喝茶看书,沾枕就能熟睡吧。
他答应搬去尔日庭住,固然是照顾她的感受,但他已警觉自己在这儿住得太舒服了,渐渐贪图起安逸,做事有些放缓了劲。
回想那些看不到头的日子里,曾有那么一两次梦过如此平静的生活,不过梦境之中,他灰冷了发,皱褶了皮,已是老人。这么快就能享受闲适,又是托了他媳妇的福,不用等到白头。
人们常常对人生的早中期苛刻,建立无数大志,如果做不到就可悲可叹,老来无所依。泫瑾枫作为皇子,不用担心生活琐碎的少年时候,对自己的要求却也很苛刻。如今想来,目标与普通人并没什么两样,都是为了保障将来的顺心生活。
兰生的说法则独道。她说,这种观念固然激励,最好还要因人而异。她就不想苛刻自己的前半生。再享福后半生。很多时候人们都舍近求远,明明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视而不见,费劲绕了七折八弯,最后求到的却还是同一种幸福。她要过一种人生。不以朝阳残日一天的起落来形容一辈子,而希望像波浪一般,一日内有很多起落。不必等到头发白了才享受悠闲,不必因为头发白了反而偷懒。人生短短,日复一日的辛劳,忘却了付出的初衷。其实。辛苦是为了享受,付出是为了得到,无论哪一种梦想,哪一种野望,终归都为了做自己。这是目的。也是过程,努力当下,享受当下,把握住眼前,再着眼未来。
赖住在尔月庭的这段日子,泫瑾枫最大收获在于分享了兰生奇异的思想。不管她愿不愿意,同食共寝在一起,交流就不可能浅止。而他起初以为她的话近乎单纯。却似沙中金粒,随时间的水流淘出,自有另一番道理。
“咦?人都到哪儿去了?”小坡子跟在泫瑾枫身后探头探脑。稀奇打量着这座主楼中的别楼,与多数人相同,头回见,没有惊艳,只有古怪。
泫瑾枫看小坡子这模样,问道。“你没进过这楼?”
小坡子摇头,“别说娘娘的居所奴才没资格进。就连有花她们住的湖畔都不让奴才接近,说是女子住处。不允男子随便走动。尔月庭出去容易进来难,您看奴才似乎来去自如,却因为奴才算是宫里人,钱明和有花合起来防我。一到晚上,我也被锁在水廊那边,除非有急事才能向簿将军借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