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笑道,“铁哥这是扇我脸呢。堂堂六皇子妃难道穷到这个地步?好歹我夫君已经醒了。”
铁哥神情不变,对她的幽默半点不捧场。“造主。”
铁哥喊她造主,多数是很严肃的事情,于是兰生举起手,竖两根手指。“两点。第一,模子被砸,当然也就是有人看到了咱们的设计。常豪要是狠角色,随便泄露给工造司或齐天造,反过来说咱们抄了他们,咱们就白做工。第二,伊婷姑娘的话也一直是我心里不舒畅的地方。”
“什——么——话?”木林“活过来”了。
兰生想了想,“不记得原话,大概就是过于中规中矩的意思。”
木林两只眼眨眨,实在没好气。“她明明是一堆好话,你说出来怎么就成了坏话?”
“还有,我怎么想就怎么别扭,后庭还原镜月三景。”图纸是她画的,主架构的设计是她想的。和大家反复讨论修改得出终稿,但每次讨论她提出改的地方最多。她不觉得自己是完美主义者,不过能做到尽可能完善,总是好的。
木林简直快吐血了,咬牙切齿,“六皇子对水景情有独钟。咱们造房子就得以居住者的喜好为第一要素。这些话是谁说的?!因为要堆山挖水,工程难度加大。泊老三说会很耗银子,又是谁固执己见,非说这是决胜点?”
“我说的,但我错了。”兰生飞凤眸。
“……”木林郁闷得要死,“你!你!你!每回认错那么快,不怕咬舌头啊!”
兰生眉毛一跳。有些顽皮状,却也不废话,“六皇子也许喜欢他的镜月景,但很多人都不喜欢,而这些人中却有这回的评选人。比如皇上和太子。才发生过不愉快的事,不必再让皇上心情不好。而太子的东宫选定了月华宫,他已下令要填平镜月潭,绝了瀑布水,砍掉舟亭。你们说,太子若看到咱们把他恨之入骨的东西再造回来,咱们会赢吗?”
“……你总有道理。”木林服了,“那你还在这儿啰嗦什么劲,赶紧回去想新招,明天拿图。”
“白羊祭教会我一件事,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所以最好要有两手准备。”兰生笑眯眯,“图已经绘好。前些日子心血来潮,突然想做模盘,就拆成几十个细部包给了不同匠人,两日前也送达了。”
“今后早点说。”铁哥其实早冒了冷汗。
“我一直犹豫,毕竟也是大家两个月的辛苦,想着自己可能太挑剔。不过,出了这样的事,大概是老天爷的意思了。请各位大哥移驾去我那儿,宫卫帮咱们严守,跟国库一样安全。要知道,即便做好了一部分,五天还是很赶的。”她真不是完美主义,想混过去来着。
“六皇子不是好了吗?他不管你的事?”木林问。
这就是大家不去她那儿的理由。在鸦场,能轻松喊她兰大姑娘,能玩笑能嬉哈。在新门里,一声六皇子妃,一声娘娘,还说什么工造的事啊,光磕头就去半天了。
“我能让你们去我家,你说他管不管呢?”再说,她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从门匾上看。
铁哥开始收拾工具。木林回屋收拾工具,隔着木板墙又喊倪土收拾工具。
兰生嘱咐泊三照看一下伊婷,又出去和管宏褐老四说他们手上的工事进程。平旺不愧是出色的销售,最近给居安造拉来一个平地盖宅的中等项目,五千两银子全包,雇主是外省来帝都的大财主,一家迁入,立约之后爽快付了二千两的定金。
居安造,在夹缝中不止求生存,还有了兴盛的绿意盎然。
第209章 闲夫
蟋蟀跳,蝈蝈叫,约莫还有个把时辰就会天亮,这日将会决定六皇子府的工程花落谁家。兰生轻轻掩上北院客居的门,独自提着一盏橘灯走了出来。
橘火橙红,照得不远,但夜空一轮将圆的月,银光似涓溪流淌,浮亮了前面的小路。
北院的工程不是暂时搁置,而是彻底终止了。六皇子府的地点已经选定,自然不必再借住南月府。工造司将值钱的造材全部拉走,留了一地废砾残砖。他们不但破坏了原本建得十分顺利的舒适庭园,自身进展却拖拖拉拉,直到走得时候,才显出超高的效率,一天之间就撤完了,而且完全没有为南月府考虑清理事宜。
还好兰生挑剔自己,不挑剔环境,在北院渐渐变成田野的过程中,安之若素。她倒是有个念头,这北院让居安来造就好了,横竖谁都知道她现在做这行吃这行,她婆婆都同意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她亲妈更应该“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