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赞助者南月大小姐在哪儿?
常府。
长风造常沫府。还不是一般待客的前面正堂,而是七拐八弯一处好园。园中有花有草,雪铲得恰到好处,配上细雪飘落,很有“情调”。但兰生不盲目胆大,今日除了无果,还借来柳夏。管事没说不能带随护进园子,她就敢入这趟虎穴。
当然,以兰生这种不太干闲事的性子而言,来,也不是无缘无故地来,皆因无果的查探有了结果。
常沫五年前接任长风造帝都分造时,只有一妻一妾。隔年开始,抬了至少七个妾进门,这是无果能查到的数目。其中有两人办了酒通知亲朋好友,另五人悄声无息。
奇怪的是,不,兰生已经不奇怪了,常沫娶一个妾,就必定死一个妾先。第一个妾就是他从家乡带出来的,死时算得上风光大葬,据说是从小服侍他的丫环,还给他生了儿女。
如今这七妾中,除了办过酒的两人,其他五个都病死了,且丧葬事宜都由常沫让人办。那些送进了女儿的人家一律穷得叮当响,得到大笔安抚银子,又见身后事办得光鲜漂亮,就没有一个闹事。
无果在兰生提点下,趁夜黑风高,拿起锄头捣鼓,竟发现坟中皆是空棺。人死无尸,这让兰生想不明白了。常沫为了下咒而牺牲小妾,并没有向她们的家人隐瞒死亡这个事实,为何不放尸体,反而下空棺?难道是怕尸身上留下蛛丝马迹,扣而不发,藏在某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相信就有惩治常沫的线索。常沫显然杀人不眨眼,即便法制不全的大荣,像他如此妄顾人命的渣滓,也有法可依。
兰生实施报复,一不想让无果或柳夏私自夺命,二不想借助神秘的反咒力,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而且要用她能顺心的方式。所以,她来了,也许在某人看来有点自投罗网的意味。
来之前,柳夏已经听兰生说了打算。也不知是懂她一些了,还是自己也属动手前查水落石出的人,他以默然配合表示赞同前半段,但对报官一说相当不以为然。兰生中咒那日实在吓人,若常沫手上有更多条命在手,他一点不介意替天行道。
静园宁雪,三人却无交流。柳夏这些天当护卫有心得,进步神速。无果一贯话少。兰生当大小姐越来越得心应手,姿势优雅捏着茶杯,看风。但三人的目光都冷,从温暖花厅向外无声打量着这座园子。
风不止,却无色。兰生的视线拉回,看花厅里的摆设。一如富贵之家,字画瓷器古董必备,她也分不出好不好贵不贵,看过就算。然后她向上看梁架子,目光停住。
要知道,一般人是不会看屋顶的,但兰生看,还是最喜好之一。她见墙与顶之间,正对主座,嵌一排木身佛,十来座,一尺大小,各盘坐一片金莲瓣上。
大荣易经为尊,道教为国教,她只在梨冷庵见过贞宛用来装饰的观音像,佛像今日头回见。也许因为如此,兰生心生奇异感。待要细看,突听到一个声音,心底泛起的厌恶感压下奇异感。
“兰姑娘,哈哈,常某有失远迎,见谅。”常沫跨过门槛,一身崭新银红冬袍,头发一丝不苟扎髻,簪两根白玉扇骨。
柳夏哼了哼,“这是特地打扮过了么?”
兰生忍俊不止,“我要不要跟他说,我挺荣幸的。”
柳夏又哼,“还用得着说吗?你中了咒,已经送上门来。”
无果道一个字,“丑。”
如虎添翼,拔云生翅,大概就属她现在这样的状况。左青龙右白虎,闯得哪里是虎穴,鼠窝而已。兰生得意一笑。
常沫走近,正看到她展露明灿笑颜,想当然以为是咒力的缘故,他不禁心里边荡漾啊荡漾。但以往那些女子都是贫户出身,这位即便是丫头,也是富贵丫头,不能着急,得耐心弄到手。此咒妙在情意似自然而生,女方渐渐迷心,到最后就非他不嫁。
“沫爷。”凤眸俏美含笑,对常沫无比的热情就给两字。
常沫就爱兰生那对凤眼儿。别人看来刁苛,他看来媚似春水,一个眼神接触就感觉小爪挠心。所以兰生这声很正经的招呼,他听来就满含柔情,即刻神魂颠倒。
兰生挑眉,瞧那一脸鼠头猥琐,到底谁中了什么丝的破咒?
“兰姑娘,当日常某不少朋友在,有些话不好说,态度也不得不强硬,毕竟这行都看长风造的规矩,随便给人放低了门槛,不能服众。”常沫是色中恶,但做事并非蠢才。
这也不是第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