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相待老(4)
如此,除了屋主和不见的悒怏,乐幽已见罢院中诸人,此时也无人再出来,他又非请不好进里屋,只得大声唤道:“诛神族乐幽请此间屋主出来说话!”
☆、宫主,要不要下来用个便饭?
乐幽在院中等候许久,无人应他,也无人再出屋,他不欲未见正主就无功而返,想起介子大师说屋主在静坐,想必无人敢惊醒他,只好又蹲在地上捡起那些未成匠品边看边等。这个匠工倒是好雅兴,不仅做些日常得用的桌椅板凳,还做了些动物模样的小物什,也不知是自己玩乐的,还是给惕栗做的,刚刚忘记问众人是谁有这般好手艺了。
乐幽正拿起一兔子模样的小木块把玩,屋中传来脚步声,乐幽不及思为何来人身为上神脚步声却如凡人般沉重,就见一男子漫步出门来,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高约八尺有余,面色白皙,不是那不见天日的苍白,更像是煮熟的蛋壳般泛着微微光泽,一如冬日暖阳照在脸上的颜色,瞧着很是康健,望着乐幽微微含笑的样子,便似那好脾气的书生一般,说是书生,他又着短袄,挽袖袍,更像是农夫或……工匠!乐幽反应过来,来人想必就是这木匠,木匠便是这屋主!
“乐幽宫主!久仰大名!”乐幽打量来人时,来人已行至他跟前。
“上神有礼!恕乐幽不曾听闻过上神名号,敢问上神如何称呼?”
“宫主不必客气,叫我扶疏就行。宫主未曾听闻过我也不奇怪,如今金银台上知我者怕也是寥寥。”扶疏边说边请乐幽坐下。
扶疏刚出来时,乐幽就感知到了他的神力远超先前众人,怕是如今金银台众神也难及,此时听他说世上无有几人知他存世,不由黯忖:难不成这扶疏上神已老到六界无平辈了?乐幽思及此便也脱口问及此:“上神可是年岁很大了?”
扶疏并未与乐幽对坐着,而是捡起地上那只未成的兔子打磨,闻言笑答:“是啊,很大了!”
“多大?”
扶疏见这小子竟不知避讳,刨根到底的问人年纪,笑得更开,转头望向乐幽问:“宫主多大了?”
“本座九百余岁了!”乐幽身为凡体肉胎,活到如今颇有些自得。
“九百余岁啊,那还是小孩子呢!我已记不得过了多少个九百余岁了。”
乐幽一听,竟这么老了?!那这皮子养得着实不错!扶疏坐的工匠木凳比乐幽坐的石凳矮上许多,乐幽觉着他身为后辈这样居高位与长辈说话不甚礼貌,便又蹲下来,正准备问扶疏诸事,扶疏见他那样高的个子,蹲着有些不便,便将一未成的瘸脚凳子拿与他坐。乐幽接过坐下,问扶疏:“上神可知我此行为何而来?”
扶疏手上不停,答曰:“知道,旡夊将我唤醒后,已将详情尽数告知我了。宫主请问吧,我定是有问必答,句句实言。”
乐幽见他已知来意,便直言问道:“上神家中的不乱神君三年多来不住往我宫中送书,说上神将悒怏神君弄失踪了,上神如何说?”
扶疏笑笑:“如何说?那自然是实话实说了,悒怏没有失踪,她隐迹了。”
“但不乱,介子,贪火三位神君似是不信这话,他们说你们家中诸神无法隐迹。”
“身为上神,岂会无法隐迹?只有他们想不想而已,他们说我们家中人无法隐迹是因为我们的隐迹与旁的神略有不同。”
“如何个不同之法?”
“金银台的诸神隐迹,自是在这天地之外寻一处地方遁入,再不出世,无人知晓他们还活着,还是已散魂于天地。我们家中人隐迹……便是灭小我成大我,再无独体可能。”
乐幽听不太明白,但扶疏确如他所说,有问必答,不似不乱与介子两位神君般,不是不能告知,就是也可这样也可那样说的,这样初步看来,倒是不乱自己嫌疑更大些。“那悒怏神君可是灭了她的小我?”
“不错!”
“那她成了谁的大我?”
“我的!”
乐幽见扶疏如此耿直的引火上身,有些意外,这不是直接承认不乱指控他的罪业了吗?遂问道:“扶疏上神可是将悒怏神君杀了?”
“非也!”
“囚禁了?”
“也不曾!”
“那是强夺了她的神力?”
“悒怏的神力本就是我的,没有强夺一说。”
“这又何解?”扶疏虽然每问必答,乐幽却是更糊涂了。
扶疏拿着小木兔子对着夕阳打量,发现有一条褶子未磨平,又放下重新打磨,然后才答:“乐幽小宫主,这便涉及到本上神的隐秘了,实不便告知,你知我并未害悒怏就是了。”
“那悒怏神君是如何灭了她的小我成了上神的大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