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的大丫鬟桐月从外面进来,看见夫人抚着头,撑在内室暖炕上面的小矮方桌上,脸色又同前几天一样,十分郁闷的样子。
“夫人,可是这帐目有些问题?”桐月陪笑着问道。
裴舒芬抬起头一看,是桐月进来了,没jīng打采地跟她“嗯”了一声,问道:“有事吗?”。
桐月忙道:“世子回府了,夫人说要给世子专门寻个先生。外院荐了几个进来,夫人要不要看看他们的qíng形?”
裴舒芬伸出手道:“给我看看。”
外面的先生当然不能进内院来,让裴舒芬一一端详问话。都是外院的管事抄录了几份名单,写了几个有口碑的先生的名字,还有在别处坐馆的经历,以及这些人的xingqíng、品德,还有些个人嗜好等等。
裴舒芬漫不经心地一一看过去,见这些人的境地都差不多。能在世家大族坐馆的人,要么是世家大族的远亲旁支,要么是一方名儒,有些名气的人,都是中了举人,却一直考不上进士,算是有功名的人。一般的落地秀才,也只能在乡野坐个闲馆,是够不上到世家大族做先生教家学、族学的。
“有没有打听他们为什么辞了以前的馆?”裴舒芬一边看,一边问。
桐月摇摇头,道:“这是外院管着侯爷外书房的曾管事给寻的人,夫人若是有疑问,就去问问曾管事吧。”
裴舒芬阖上那份名册,起身道:“你去传曾管事进来说话。——我去偏厅。”偏厅是见婆子、管事回事的地方。
桐月领命而去。裴舒芬带着桐云往偏厅那边过去。两人路过桐星以前住的耳房的时候,桐云轻轻低下了头,眼圈红了红。
桐星几天前被顺天府的衙差当作是违例放债,抓到顺天府当众当板子去了。侯爷回来听说此事,便派了管事过去,就地就把她卖了。
顺天府看见是宁远侯府的人,还饶了几手,所以打得并不重。只是在衙门里打板子,作为妇人,面子里子都没有了。侯爷不想再要她,也是人之常qíng。
至于桐星到底被卖到哪里了,桐云悄悄问过桐月,桐月推说不知道,从来没给过准话。
夫人看着和气,跟几位妾室姨娘也相处融洽。其实······
桐云赶紧摇摇头,将这些念头甩开。她生得普通,从来就没有如桐星一样,有那样的大志。她只打算好好服侍夫人。等过些日子,就求夫人帮她指个人,嫁过去。就算是府里的小厮,也好过同夫人争风,被夫人卖了还替她数银子。—那时候夫人想找人替她顶名放债的时候·桐月和桐云都不敢占,只有桐星,一心趋奉夫人,又不觉得此事有何风险,还能每个月多分十两银子当作补偿。
如今可是银子还在桐星屋里,她的人却被卖了。早知道如此,她还要积攒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桐星才被卖了没几天,下面的丫鬟已经在算计谁能取代桐星的位置·住进她那间不错的耳房里。
这个府里,从来不缺前仆后继、心高气傲的丫鬟。
桐云在心底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低着头,跟着裴舒芬进了偏厅。
很快桐月便将外院的曾管事传了过束,来到中澜院的偏厅里,给夫人回话。
裴舒芬问了半天,发现那曾管事也知道得不多。他只晓得这三人都是在勋贵府上坐馆的,口碑还不错,特别是那位姓单的先生,对学生特别有耐心,一直在承平伯的家学里坐馆,有四五年的时间了。说是承平伯府上的公子太过顽劣,他力有不逮,所以辞出来了。
裴舒芬无法,只好道:“先放着吧,等我打听清楚了,再定夺。”
曾管事连声应了,躬着腰退下。
裴舒芬打开那名册又看了几眼,招了桐月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就取了个腰牌给她,让她去外院找人套车·裴舒芬要亲自出去打探一下那几位先生的人品能力如何。
桐月不敢违抗,带了.两个婆子跟着自己,到外院取了辆不显眼,没有宁远侯府标志的车,又叫了两个小厮跟随,陪着裴舒芬一起往这三位先生的住处附近打探去了。
这三位先生都住在南城靠西一些的地方,四围都是中等人家,环境清幽,看上去都不错的样子。
桐月松了一口气,服侍夫人带了幕离,下了车,带着婆子进了这里附近的一个茶楼,坐到二楼的一个雅间里。自己带了两婆子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又寻了个茶博士过来,给了一两银子的赏钱,问起这附近的三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