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气怔,口里嗔骂道:“这小子!”
骂完又不觉失了笑,回头抚着挂在架上一张弓幽幽道:“这小子,这不管不顾的任性劲儿,跟他母亲当年那性子可真是如出一辙。”
他将弓取下来,对准窗外空手拉了拉弦,绷紧的弦被陡然放松,与空气摩擦出呼呼的声响。
骆威从背后望着他英挺而萧瑟的身影,眼里也浮出丝伤感。
韩稷从魏国公房里出来,就派了陶行盯着他的行踪,听说骆威去对面通政司晃了一圈又回了去,猜得是去打听沈宓。而后又听说他夜里约了顾至诚吃饭,遂放了大心,沈家那边根本没有什么话柄好让人拿的,只要他对这事上了心,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韩稷在书房里摆弄着玉镇纸,心里的喜悦都写在了脸上,“不知道父亲会去请谁当这个媒人,是荣国公夫人,还是许阁老夫人?最好是找个份量重些的,让雁儿的父亲不便推辞的,我总感觉他不是很喜欢我,但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辛乙坐在他对面,觑了眼只差没把要成亲三个字写在脸上的他,凉凉道:“骆威出去那么一转便就打听来这么多消息,是少主您故意放给他听的罢?”
韩稷反觑回来:“兵不厌诈。”
辛乙扬扬唇:“还是那句话,您自己的父亲倒是不成问题,只是令岳面前恐怕就没那么好过关了。先不说他喜不喜欢你,只说沈家这样的人家,根本用不着把女儿嫁这么早。他们大姑娘也是满了十六岁嫁的人。韩家跟皇家渊源颇深,难道沈家不怕背个卖女求荣的骂名么?”
韩稷渐渐正色:“你想说什么?”
辛乙道:“我的意思是,请谁做媒人是次要,眼下如何打动您的泰山才是主要。”
韩稷听到这里,手上的镇纸也不觉放了下来。
沈雁即使不说,如今他也能确定她会嫁给他,不然的话她根本就不会在他告白过她之后不但没有半点回避的迹象,还会在需要帮助的时候直接找上辛乙。可辛乙说的很有道理,就算她同意了,沈宓不同意也是无用。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沈宓夫妇不肯,难道他还能让她跟家里人抗争不成?
要娶妻的是他,自然得他来解决了。
他沉思片刻,说道:“我知道沈二爷棋艺很高超,你帮我投个帖子到沈家,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赏个面于我,我请他在东台寺里下棋吃茶。”
辛乙微顿,点了点头。
沈宓夫妇把沈雁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当初韩稷把人闺女私下照顾了一夜,面上虽然客客气气,可后来又有行宫夜游之事,想让精明的他不多想,实在是不可能。眼下他连给华氏诊脉之事都要瞒着他,说明私下里还不定把韩稷当成了什么人在防。
与其让魏国公上门碰壁,还不如他自己私下先去试试钢火。
遂说道:“正好明日我也该上沈家去看看二奶奶了,顺便就把帖子带过去。”
第409章 儿子
韩稷起身道:“我去父亲那里看看,既是沈家这边是个关卡,无论如何也得先把这层攻破才能谈及其它。否则八字才一撇便先弄出动静来,也使得太太有了提防。”又说道:“我去看看他回来不曾。”
正房浣桐轩,是魏国公的内书房。
刚刚回府,韩耘追便着他进了书房缠着要他给钱买纸鸢。
春天来了,他要跟诸子昀他们去城外玩儿。
“你怎么不去问你母亲要?”魏国公坐在床沿,垂头望着紧抱着大腿的他,微凝着眉头道:“你母亲应该每个月都会给月例银子在你房里丫鬟手上么,是不是你贪吃,把钱都花光了?还是下人们私下昧了,不肯给你?”
“才不是。”韩耘嘟着嘴,“母亲现在都不给我钱了。”
“她为什么不给你钱?”魏国公端起手边茶来,并没有伸手拉他的意思。长子骄傲任性,幼子单纯呆憨,在他们面前,当爹的一要有威严,二又要不使他们怕他,疏远了父子情份,这也是门技术活。
“她想让把我身边的嬷嬷小厮们弄走,我死都不肯,她便扣了我的钱,想让我服输。”韩耘已经七岁了,说话已经能够说的很清楚。
这两年他对鄂氏明显不如从前亲近了,到底她打骂韩稷时留下的阴影还在,而她说韩稷对他不好,事实上也并没有,自他当了世子之后,对他反而更宽容了些,他又不是木头,谁对他好他还会不晓得?所以明知道鄂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也还是不想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