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沈雁叹了口气,拢起双手来,“我们家不是士大夫么?按规矩自然是会站在皇后这边的了。”
顾颂端详着她脸色,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郑王?”
“那倒不是。”沈雁简短地说。她虽见过郑王却没直接打过交道,哪知道他讨不讨人喜欢。但因着皇后这层利害关系,他就是个圣人她也注定是不会喜欢他的了。
不过顾家父子既然没在顾颂跟前议过这事,那么十有八九他们也还没关心到这个层次上,显然分化这股力量也还有机会。
“那你是喜欢他?”顾颂听见她否认,一颗心却是微微地提紧起来。
“谁喜欢他了?”沈雁没好气地瞪他。她这里说正事呢,他在纠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不想让郑王当太子。”说完又觉得有傲慢无礼之嫌,便又加了句:“我听说他喜欢舞剑,这种人必然好斗,一个好斗的人怎么能成为皇帝呢?”
当然这话还是狗屁不通,但只要顾颂不多想就成了。
她跟顾家到底不是本家,跟顾颂虽然推心置腹,但涉及到这些事,她却不能不分彼此。
“哦。”
顾颂感觉自己放了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细想起来好没理由,可是又不由自主。
沈雁问不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愿与他在这里招人注目了,正要回去烟花场,忽然福娘快步跑过来,说道:“大姑娘掉进田沟里了!”
“什么?”
沈雁连忙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果然围着几个人,沈弋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模样很是焦灼的样子,于是连忙提裙走过去。
顾颂可不便跟过去,这里默站了下,便就去寻鲁振谦。
沈弋原来刚才站在田堪上,不知道怎么地退脚就踏进了沟里。还好随身带了备用的衣裳鞋袜,沈雁便让华钧成身边的长随领着进院子寻了间干净的屋子让她换衣。
沈弋整个过程里脸上都泛着异样的红,而且并没有说什么话,目光像是有些躲闪,在闪烁不停的烟火下倒是也看不分明。
第149章 不满
沈雁以为她被山野的黑夜惊吓到,正要出言安慰,沈宓与华钧成却已经走了出来。
二人的面色都显得有些沉重,华钧成的眉目之间更是有着少见的哀意。沈雁相信沈宓只是将现如今的朝局与皇帝可能具有的心意告诉了他,她期望这场谈话能够有助于他下定决心搬家回京以谋后路,于是撇了沈弋走过来。
她看向沈宓,沈宓冲她微微颌了颌首,表示事情已经说过。
沈雁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今日廿二,离舅舅离京还有几天时间,但愿他能够考虑清楚,作出正确的选择。
看烟花的队伍在亥时末刻打道回府,城门的驻军甚会做人,知道是皇商华大人的车驾,队伍离城门还有十丈就已开门等待。华家以商贾出身却与众多勋贵平起平坐,这份体面不是谁都有的,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华钧成近两年不大受宠,但也只是视为皇帝对功臣之家的另一种爱护。
回来的路上沈宓与华钧成那辆马车相较于孩子们的马车,明显沉郁很多,虽然看不出太多迹象,但从沈宓口中传达的消息,不是十成十的准确,也有十之八九。
华钧成在麒麟坊外与沈家的车马分道直接回梓树胡同,顾颂与鲁振谦聊棋聊得起劲,约好了改日再战。其余人各回各辽地,沈雁则送沈弋先回了长房,然后才回碧水院。
进门解衣洗漱,福娘一面递帕子一面说道:“今儿大姑娘跌得有些奇怪,奴婢从烟花场过来寻姑娘时,见着她分明是在树影下和鲁三爷说话来着,不知怎地她忽然一回头,就错脚跌进了水沟里。也不知道是谁吓了她。”
沈雁接过胭脂拧好的帕子:“你怎么知道是被人吓的?”
福娘道:“因为当时鲁三爷还喝问了一声,问谁在那里,但是没有人出声,鲁三爷后来也走了。”
沈雁一听便明白了,定是沈弋与鲁振谦趁人不备在窃窃私语让人瞧了去。不免皱起眉来。沈弋过了年都十三了,按说与外男接触该有些分寸,但大家小伙伴们一道出来玩,都看得见的情况下说两句话也不算什么,她刚才不也跟顾颂说话来着?
但她既然会慌到跌进田沟,莫非是说什么要紧的话心里发了虚?
想到这里她说道:“明儿早上我去问问她。”
翌日早上天色晴了,接连的两场大雪过后天空碧蓝如洗,背阴的屋檐下偶尔还有滴滴答答的雪水,冬阳穿过水滴照在墙壁上,格外灿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