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嗯了一声,没有在意。她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也不像是在床上躺了一年的人,有些奇怪,问道:“我这一年就是躺在床上晕迷吗?”
诸素素这才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皱着眉头问杜恒霜:“你刚才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已经过了一年?”
杜恒霜笑着没有说话。她如今醒了过来,这一年多的事情,她也慢慢有了印象。只是在这些印象当中,她就像是个局外人,看着那个如同木偶人一样的杜恒霜在这里起居行走。
“真是难为你了。如果没有你,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杜恒霜诚心诚意地谢道。
诸素素摇摇头,又觉得不放心,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出去拿了杜恒霜的弓箭进来,道:“霜儿,不是我不信你。但是你突然醒过来,我有些不放心。——你出去给我射一箭让我瞧瞧。”
杜恒霜白了诸素素一眼,掀开薄被起身,从诸素素手里接过弓箭,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就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出到外屋。
安子常正坐在外屋喝茶。
看见杜恒霜手持弓箭走出来,脸上神情自如,沉静悠然,和这一年来木木呆呆的样子大相径庭,安子常陡然一惊,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滚落下去,茶水四溅,将他一身靓蓝色湖绸夏衫泼得斑驳淋漓。
杜恒霜停下脚步,凝视着安子常,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躬身福礼道:“多谢安公子。——大恩不言谢,恒霜只有来世结草衔环,再图报恩。”
安子常苦笑着摆摆手:“我救你,是举手之劳。”说着,又背起手道:“说起来,你救了我一命,我却曾经害你差点没命。所以我欠你两次恩情。——上一次不用说了,加上这一次,我们俩算是两清了。”
居然一点都不居功,反而话里话外让杜恒霜不要觉得欠了他的。
杜恒霜偏着头想了想,居然也不谦虚,点头道:“如此甚好。我确实救过你一命,而你也确实差点害我没命。所以你救我两次,很公平。——安公子,我们打平了。”落落大方的举止,又让安子常有些后悔。
都怪自己嘴贱,没事装什么英雄?
就应该让她欠着自己,一直欠,让她这辈子也还不清……
安子常在心里不断痛骂自己,却身不由己跟着杜恒霜走出门外,站在门口的回廊底下。
诸素素从后面跟上来,听见刚才安子常和杜恒霜的对话,心里很是高兴,对安子常做了个鬼脸道:“安国公也有吃憋的时候,真是千载难逢啊。”她跟安子常斗嘴,也不是每次都赢。
但是安子常在杜恒霜面前,似乎完全束手无策。不管是有意挑衅,还是故意施恩,是故作大方,还是尖酸刻薄,对杜恒霜都不起作用。
诸素素忍不住在心里对杜恒霜这样不把大帅哥放在眼里的行为暗暗叫好。
不过再一想,人家杜恒霜从小就跟萧士及这样的大美男一起长大,肯定早就对美男免疫了。不像自己,偶尔还要对安子常这个俊男发发花痴……
想起萧士及,诸素素又着急起来,催杜恒霜道:“快射快射!射完我跟你说正事儿!”
杜恒霜笑了笑,伸臂平举长弓,拉弓搭箭,也没有怎么对准,就往院子里的那株木樨树射了过去。
啪嗒!
一只黑色的乌鸦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在院子里的地上。
那乌鸦身上正好插着一支羽箭,就是杜恒霜刚才射出去的。
诸素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应该是霜儿没错。不过,为了万无一失,等她们回长安了,让霜儿再给自己跳一支她最拿手的胡旋舞,就齐活了……
安子常一双手伸出来,轻轻拍了拍,赞道:“好箭法。萧夫人大病初愈,箭法就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实在是可惊可怖。”
杜恒霜额头上微微冒出几滴汗,她在腰间摸了摸,拽下来在腰间挂着的一条帕子,往额头上擦了擦。
一只雪白的小东西箭一般从半敞的院门里钻进来,叼着那只被杜恒霜射死的乌鸦,颠颠儿地来到杜恒霜跟前献宝。
杜恒霜大惊。这不是她梦里的小白狐吗?怎么青天白日下也出现了?难道她还没醒?还在梦里?!
杜恒霜惶恐地左右看了看。
诸素素咦了一声,蹲下身,看着那只雪白的小动物,摸着下巴沉吟道:“这是狗呢?还是猫?”
那小白狐一下子将乌鸦吐出来扔到地上,不屑地横了诸素素一眼,就优雅地翘着小长尾,来到杜恒霜身边,拿脑袋蹭了蹭她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