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养娘长叹一声,扶了知画起来:“居然是这样。罢了,不过是一个帐房,去了他们,还有更好的来,就这样吧。”说完又劝杜恒霜:“既然做了,不妨做绝点,直接回了大爷,将姓吴的撵出去吧。”
杜恒霜倒是有些踌躇,担心道:“他叔叔是大爷的左膀右臂,若是将他撵出去,他叔叔的面子往哪里放?”说完摇头:“算了,已经革了他的职,再不要给他派差事,也就完了。”
欧养娘知道杜恒霜心慈,也没有再多说。横竖杜恒霜是主子,吴大帐房再厉害也是下人,还能翻天不成?
又嘱咐杜恒霜:“这事一定要跟大爷说清楚,免得被别人进谗言,伤了彼此和气就不好了。”
杜恒霜点点头,却不知道萧士及已经在门口听到了。
他转身离去,直接去外院帐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士及亲自过问,哪有人敢说谎?
都一五一十交待得清清楚楚,甚至把吴用被抬回吴大帐房屋里之后,在炕上怒骂知画是贱人、婊子的话都说了出来。
萧士及淡淡点头,吩咐道:“来人,去把吴用给我绑起来,送到这里,就在这里给我恨恨地打,打到只有一口气,再撵出去。——记住,不能打出血,撵出去的时候,一定要有一口气吊着。若是撵出去之前就打死了,你们就自己上吊吧,不用来见我了。”
他的手下齐喝一声,冲到吴大帐房住的偏院里,将吴用从炕上拽下来,一路拖到帐房院子里,当着萧士及的面,打得吴用直剩一口气吊着。
天刚黑的时候,萧家的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浑身软绵绵的人被从角门里扔了出去。
吴诚在自己院子里听说自己的侄儿被大爷又命人打了一顿,已经撵出去了,一下子慌了神。
他知道,萧士及不比杜恒霜,这个男人,可是个狠角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
一时忘了为自己的侄儿担心,一路跑着来到帐房的院子,跪在萧士及面前痛哭流涕。
“大爷……大爷……是小的错了,猪油蒙了心,惯的侄儿比祖宗还大。小的知错了,请大爷莫要生气,若是还要责罚,就罚小的。”
萧士及知道吴诚的本事。这黄河以北几个数得着的帐房,吴诚就是其中一个。他也是花了大价钱将他请来的。
吴诚是有本事,不过这本事在上位之人看来,实在不值一提。
恃才生傲最是要不得。
萧士及笑了笑,说道:“吴诚,我知道这事跟你无关。不过你对侄子管教不严,才酿成今日的大错。这样吧,我今日罚了你的侄子,你未免心里有怨恨,我也不说别的,如果你想离去,我可以现在就把身契还给你。”
吴诚一听,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跟着萧士及有两三年了,本来是打着在萧家养老的心思,才过来做总帐房的。他可是知道,之前他几个总帐房,一离开萧家,就不知所终了。若是像他这样被赶出去,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难说,就把头摇得飞快:“不想!小的不想离开!请大爷责罚!”
“那好,我就罚你半年的月钱。”萧士及说着站起来:“你提拔一个内帐房上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就不用费口舌了,一律撵出去。”
处理完外院的事,萧士及才回到内院。
杜恒霜已经卸了妆,坐在床上看书。
床边小立桌上摆着一盏透雕紫檀嵌白玉诗配画宫灯,灯上也是画着一个美人,斜坐在床上,手捧书卷,吟读不倦,和杜恒霜的样子相映成趣,就像灯上的美人一样。
宫灯的四个白玉灯屏上,每一面刻着一句话:
“烟笼寒水月笼纱,
闲敲棋子落灯花。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清雅中有股说不出的苍凉味道。
萧士及是第一次见到这盏宫灯,看了一会儿,才问道:“这是你带过来的灯?”
杜恒霜回眸扫了一眼:“嗯,刚在找东西,就箱笼里翻出来了,就拿出来摆摆。”说完看着萧士及微微一笑:“好看吗?”
萧士及笑着斜身坐下:“好看,好看得不得了。”伸手掐了杜恒霜的面颊一把。
杜恒霜嗔道:“人家问你灯呢,你说到哪里去了?”
“灯好看,人也好看。”萧士及笑着看着杜恒霜红了脸,又抚了抚她的面颊:“这你也能红脸。”说完去浴房洗漱。
收拾好了上床,就对杜恒霜一长一短说了他刚才去外院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