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仍旧不高兴:“难道你县太爷下令,那几个衙役还敢不从么?!”
周康皱起眉头:“淮王别院不许闲杂人等进出,乃是府里下的死命令!当初蒋友先与卢孟义就曾试过硬闯,搬出我的名头也不管用,反而闹到县衙里,差一点儿就报了上去。若我写个手令,他们自然放人,只是将来府里问起来,有白纸黑字的明证,我又得了不是。倒不如直接让钟县丞出面递话,也省得麻烦。你妇道人家少听蒋友先胡说八道,钟县丞为人正派,又是难得的能吏,正是我的得力臂膀,蒋友先不过是妒贤嫉能,才胡乱编排人家!”
周太太还要再说什么,周棣忙拦住了,微笑对周康道:“一切都依父亲的意思行事。”周太太这才不qíng不愿地住了嘴。
钟县丞很快就过来了,听了周康的话,默了一默,便笑说:“这有何难?我跟那几个差役说一声就是了。就怕地方空置久了,房舍破败,糙木凌乱,污了公子的眼。”
周康忙道:“哪里就到这个地步?那是贵人别居之所,他能进里头瞧一瞧,已是他的造化了。只是他本为名家墨宝而去,虽是雅事,恐上锋知道了,怪我因私废公,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棣儿也只在那里待几个时辰,将名家真迹临摹下来,也就离开了。若是担心他小孩子家笨手笨脚,损坏了别院里的物件,不妨派个人跟着他去。”
周棣脸上忽然白了一白,但勉qiáng还能沉住气。
钟县丞低头微微一笑:“差役们都不大识字,让他们守在一边gān等几个时辰,怕是要叫苦了。公子素来稳重,难道还能闯出什么祸事不成?只管去就是。”他抬头看了周棣一眼:“只要公子别跟外人说起,不过是瞧一瞧名家墨宝罢了,多去几回也算不得什么。”
周棣心下一动,隐隐激动起来。
有了钟县丞的嘱咐,周棣带着两个书童,很轻易地就进入了淮王别院。正如蒋卢两位先生先前所秘密打探过的那样,写有杨宗元真迹的六扇楠木大屏风正好放在书房里,而这里也是淮王过来小住时最经常待的地方,距离卧室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如果说淮王的亲信想要在这别院藏什么要紧东西,这间书房是他最有可能选择的地方。
守门的差役得了吩咐,将人领进来后,就退了出去。偌大一个院子,只有周棣主仆三人,半个外人都没有,他们心下不禁有些激动。
还好周棣耐得住xing子,阻止奉墨奉砚立刻开始搜索,反而耐心铺陈好笔墨纸砚,对着那屏风临了一会儿字,见外头没有动静,方才给两个小厮使了眼色,让他们悄悄儿四处搜寻,他自个儿再临上几页纸,瞧着即使有人进来,也能糊弄过去了,方才丢开笔,亲自在书架上摸索起来。
他们都没有留意到,书房窗外的花丛中,有人悄悄地探出了头。
第三十九章账册
周棣回到县衙时,神色兴奋间又隐隐带了几分不足,大概是天气冷,他在没火盆没暖炉又日久失修四面chuī风的淮王书房里待得久了,面色十分苍白,手脚都有些僵了。
周康一见,就忍不住有些心疼:“怎么耽搁了这许久?若是冻坏了自己,字写得再好也是无用,反叫父母为你担心。”说着还上来握儿子的手,又拉他到炕上坐下取暖。
周棣有些动作不自然地行了一礼,有意无意地躲开了他的手,笑道:“儿子不要紧的,让父亲担心了。只可惜那屏风上字太多,又写得极好,这半日功夫,儿子竟不能全都临摹下来,不知明儿能不能再去?父亲放心,儿子绝不会损坏别院里的物件的。”
周康皱皱眉头:“你临摹名家笔迹,一向极快的,过后方才慢慢习练,怎么今儿倒慢起来?也罢,你要再去也行,只是得先歇两日,请大夫来诊一诊脉,若是果真不曾感染了风寒,再去不迟。”
周棣哪里等得?忙道:“儿子当真无事!出门前母亲让儿子穿了件极暖和的绒衣,儿子在别院里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只是回来的时候,江边风大,才觉得有些难受罢了。回头喝一碗姜汤,睡一觉,也就没事了。儿子学杨宗元的字,才得了几分意思,若是过两日再去,只怕都忘光了。”
周康想想也对,也就依了他:“罢了,若果真无事,你就去,但要是真病了,这话却不必再说!”
周棣忙不迭应下,说了两句闲话,又赶去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