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出事之前,还万分犹豫地与臣提过这事儿,说事情透着蹊跷,可若是查起来,就牵扯着后宫,让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没曾想,这才几天,陆大人就出事了,臣琢磨着,会不会与这簪子有关?”
闻言,圣上面色铁青,指尖点着案卷,想骂杨府尹两句,声音又堵在了嗓子眼里,难受得不得了。
此刻,李昀却先开了口:“是娘娘身边的哪位嬷嬷?”
“闻嬷嬷,”杨府尹道,“她出宫后隐姓埋名,要不是去年巡按应天、镇江府时,陆巡按因着几桩案子与闻氏的婆家乌家打了几次交道,谁也不晓得那乌家的老太太竟是淑妃娘娘身边的旧人。也正因着这一层,她突然没了,底下衙门里才会把遗物的图样送到陆府。”
李昀垂着眸子,眉宇之间透着几分低落和犹豫,半晌与圣上道:“儿臣倒是听娘娘提过那闻氏。”
第三百零九章 爪子
“哦?”圣上面露讶异,嗓子喑哑,他重重咳了两声,才道,“永正十二年放出宫的嬷嬷……你那年才刚出生,等你到淑妃宫里时,韶华宫都换了不少人了,好端端的,她跟你替个老人做什么?”
李昀没有回答,站起身来,给圣上添了润喉的茶水:“父皇要当心身体,儿臣与您下了半局棋,您一直在咳嗽。”
说完这话,李昀的目光在几个内侍身上转了一圈。
“太医瞧过了,没什么大碍,”圣上随口应了,没有驳李昀的意思,道,“都下去吧。”
内侍鱼贯而出。
杨府尹看在眼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李昀的声音压得很低,道:“娘娘是在临走之前,跟儿臣说的闻氏。”
闻言,圣上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怎么说的?”
“娘娘心怀愧疚,这些年她一直都惴惴不安,”李昀道,“不仅仅是母妃的事儿,还有先皇后娘娘。”
圣上的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冰冷冰冷地,看着李昀:“先皇后怎么了?”
李昀微微垂着眼,道:“先皇后与娘娘和睦,只一回,因着皇姐不懂事,把房幼琳给弄哭了,娘娘与凤殿给先皇后赔罪,先皇后顾着房幼琳,对娘娘的语气重了些。
娘娘自个儿没放在心上,哪知道闻嬷嬷为此记恨上了先皇后。
先皇后突然病故,闻嬷嬷告诉娘娘,是她为了给娘娘出气谋害了先皇后。
娘娘又惊又怕,想说出真相,又怕背上谋害先皇后的罪名,连累娘家和皇姐,她不敢再留闻嬷嬷在身边,给她添了些银钱,把闻嬷嬷送出宫。
这事情,娘娘搁在心里快二十年了,原本想带到地下去的,最后一些日子里,她梦见了先皇后,十分惭愧,就告诉了儿臣。
娘娘说,萧府老太太与先皇后是亲姐妹,让儿臣莫要辜负萧娴。”
李昀说完,御书房里静悄悄的。
圣上沉沉看着李昀,不置可否。
杨府尹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乱动乱看,但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一个嬷嬷,能为了这么点儿事情对当朝**下手?这怎么可能!
摆明了就是另有内情,李昀不能照实说,就胡编乱造了一通。
偏偏李昀的语气没有一丝不自然,真真切切的,仿若他与淑妃娘娘真的有过这么一番对话。
杨府尹暗暗想,这指鹿为马的本事,李昀可比他厉害多了。
圣上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道:“长安和房幼琳闹过?朕怎么不知道。”
话出口了,圣上也没想要李昀回答,自个儿摆了摆手,道:“就长安那脾气,跟谁闹都不奇怪。”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常常与寿阳闹,那她小时候欺负房幼琳,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孩子之间的鸡毛蒜皮、不伤筋动骨的事儿,也不会有人到他跟前来碎嘴。
放下茶盏,圣上问李昀:“你信她说的?信先皇后并非病故,而是被人谋害?”
“儿臣信,”李昀一字一字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况且,宫里没有人质疑过先皇后的死,娘娘何必在临走之前,把事情揽在自个儿身上?一个不好,害的是她夏家。
也正是因此,儿臣在听娘娘提了之后,没有禀报父皇,直到看到这簪子图样。
这簪子是皇太后赏给皇后的,根本不该在闻嬷嬷手上。
闻嬷嬷当年害先皇后,到底是为了给娘娘出气,而是奉了他人之命而为?”
圣上靠着椅背,目光灼灼看着李昀,似笑非笑,道:“照小五的意思,是白氏害了先皇后,现今叫陆培元发现了端倪,这才使得陆培元身亡?就只这么些线索,让朕去质问白皇后?小五,这不是家事,这是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