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大牢去。
牢中污浊的空气让李德安家的不由捂了捂鼻子,她突然想起了当时见到的蓬头垢面的翡兰,那江谦呢……
才进来一下午,应该不会那么惨吧?李德安家的安慰自己。
在关押了江谦的牢房前站住,常郁昀看了一眼颓然坐在墙角,双手抱头,低落无奈的中年人。
牢中光线极差,江谦又抱着头,李德安家的很难看清对方模样。
仇师爷开口问道:“江谦,京城楚府的六老爷楚伦煜,你可认得?”
江谦缓缓抬起头来,想了想道:“是我妹夫,我妹妹过世多年了,如今也不走动了,我的案子,和他们也没关系。”
这话一出,坐实了身份,仇师爷无奈摇了摇头。
李德安家的上前了两步,努力辨认道:“舅老爷?是舅老爷呀!是奴婢,奴婢芜兰。”
“芜兰?”江谦一时想不起来。
李德安家的急忙又解释了一句:“奴婢从前是伺候三姑娘的,随着姑娘去了京城。”
三姑娘指的就是江氏。
江谦的身子一震,他赶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牢门边,盯着李德安家的,道:“是了,三妹妹身边是有个芜兰。你不是应该在京里吗?怎么会在这儿?”
李德安家的福身道:“太太把奴婢配给了楚家的小厮李德安,前些年,又做了陪房,跟着维琳奶奶到了常家。现在这位金州知州常大人便是奶奶的夫婿。”
江谦的目光落在常郁昀身上。道:“琳姐儿的丈夫?”
常郁昀颔首,拱手行礼,唤了一声“舅爷”。
江谦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道:“一场官司,没想到官老爷竟然是我的外甥女婿,哎!”
常郁昀问道:“舅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案子您跟我交个底。我也好心里有数。”
江谦苦笑,垂了肩道:“说来也是话长,但我绝对没有伤人。”
这句话,叫常郁昀放心下来。可大牢之中,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思忖了一番。让仇师爷问狱卒要了钥匙。
仇师爷开了牢门,常郁昀请江谦到了书房。备了些清水让他稍稍梳洗一番,又让李德安家的去请楚维琳。
李德安家的有些惴惴。
常郁昀宽解道:“既然舅爷没有伤人,这官司总能解决,琳琳那儿迟早会知道的,不如现在就好好与她说。”
若是楚维琳晓得江谦关在大牢里,而常郁昀一个字都不提,李德安家的想,大约奶奶事后会有疙瘩,便颔首道:“那奴婢先和奶奶交个底,让她心里有数。”
江谦简单梳洗之后,换上了干净衣服,模样与刚才又是不同了,虽然是不惑之年,但他个头高,整个人精神气不错,容貌端正,楚维琳与他在轮廓上有些相似。
常郁昀笑着道:“都说外甥像舅,倒也是不假的。”
江谦亦是笑了,道:“我也好些年没见过琳姐儿,当时她母亲没了,我去京里看她,她整个人都痴傻了一样。”
“琳琳怀着身孕,等下说事体的时候,还请舅爷莫要激动,免得琳琳也跟着激动起来。”常郁昀请求道。
江谦浓眉舒展,连连点头:“应当如此应当如此。”
后院里,楚维琳刚刚让水茯摆了桌,正要坐下用饭,李德安家的进来了。
楚维琳含笑招呼道:“妈妈也坐下用一些?”
李德安家的摆摆手,低声道:“江家的舅老爷在前头书房里,爷来请奶奶。”
“舅老爷?”楚维琳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太太的大哥,您的大舅爷江谦。”李德安家的解释了一句,“奶奶小时候,见过这位大舅爷的,太太过世的时候,他也来了京城。”
江氏娘家的亲戚?
楚维琳很是意外,前世今生,她和江氏那里的亲戚几乎都没有打过交道。
“大舅爷不是应该在乾州吗?怎么来了金州?”楚维琳的印象里,母舅家的亲戚都在乾州。
李德安家的讪讪笑了笑,抿了抿唇,郑重与楚维琳道:“奶奶,您听奴婢几句话,千万莫要着急。事情是这样的,舅老爷是来金州办事的,出了些差错,惹了个案子,叫人扭到了衙门里,关起来了。爷刚才看卷宗,觉得那名字籍贯熟悉,便来问了奴婢,奴婢去大牢里一看,果真是舅老爷。舅老爷说,他是叫人冤枉了的,爷就把他接到了书房里,要仔细问一问案子,又想着奶奶与舅老爷多年未见,请您过去问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