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病后身子没恢复,还是叫“满娘”这个名字勾起了旧忆,章老太太散了众人,回内室休息去了。
下午时候,赵满娘就被送到了清晖苑。
一身半新不旧的比甲,裤子盖过了鞋面有些拖地,估计是上头的姐姐穿剩下的,模样也算干净,因着是头一回到主子跟前,显得有些不安。
一动不动地在楚维琳跟前站了一炷香的工夫之后,满娘越发局促了。
赵家是家生子,都是在外院伺候的,为了能让三个女儿有出息,费了不少心思让人在李和顺家的跟前说好话,就盼着能在内院里谋个差事。
中午时李和顺家的去叫人,赵三儿夫妇又惊又喜,千叮咛万嘱咐地送了满娘进来。
满娘不想辜负了父母的期望,可楚维琳许久不说话,让她心里直打鼓,万一主子不喜欢她,要再轰了她出去呢……
满娘的脸白了白。
楚维琳自不晓得面前的人在想什么,她一心都是章老太太前后反常的态度,明明对这个名字这么厌恶,为何还是选了她,也不再提改名的事情?
这事儿一时想不透,楚维琳只能先放下,吩咐道:“宝莲,好好教她规矩。”
宝莲福身应了,笑着与满娘道:“随我来吧。”
满娘心头大石落下,重重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章 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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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宝槿点了灯,正点灯芯,陆妈妈挑了帘子进来。
楚维琳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便把手中的书册放在了桌上:“妈妈,快坐。”
陆妈妈推了推,拗不过楚维琳,沾了绣墩一角坐下了:“奴婢刚从颐顺堂里过来。”
楚维琳有些意外,这个时辰算不得早了,陆妈妈最是关心他们姐弟的人,碍着规矩她不能住到外院里去照顾楚维琮,每日就守着清晖苑,也照顾着因为女主人去世而空空荡荡的主院,因而极少在其他地方待到这么晚才回来。
暖黄灯光下,陆妈妈的面色有些哀戚,似是一肚子的事情憋着。
“妈妈,颐顺堂里有事?”楚维琳示意宝槿给陆妈妈倒了茶,问道。
陆妈妈闻言,叹了一声气,青花的盖头撇了撇茶沫,热气腾上来,熏得眼睛略有些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见楚维琳和宝槿都关切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叫姑娘担心了,其实是薛妈妈的事。”
薛妈妈曾经是章老太太身边顶顶得力的,作为陪嫁丫鬟进府,在各房各院里都有一份体面。
很多年前,薛妈妈有定过一门亲,还未过门那男人就死了,男方没有强硬要求她守寡,薛妈妈却是顶真的人,一直伺候着章老太太,把月俸分出一些寄给那边。
这桩事体在楚家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是当年老祖宗宣扬的事情,以此来提点楚家女儿们的品行操守。
为了江氏能在婆母面前稍微能够松一口气,打一进门起,陆妈妈就跟颐顺堂里的丫鬟婆子们套了不少关系,因而和薛妈妈、渝妈妈也都熟悉。
“姑娘是知道的,薛妈妈的身子骨,十多年前就不怎么好了,这几天又病倒了。”陆妈妈缓缓摇了摇头,“刚刚去看她,想想也是可怜,明明和夏姨娘一个年纪,瞧着可差了一轮了。”
“天天喝着药,哪里能有精神呢。”宝槿皱着眉头,道,“奴婢的老爷就是这样子,是药三分毒。”
自打薛妈妈病了之后,章老太太一直让她休养,又拨了两个小丫鬟照顾她,这一养就是十几年,丫鬟都换了两拨了,想来今日挑进颐顺堂的两个小的就是为了薛妈妈准备的。
“这上了年纪的人呐,可经不得病榻折腾,就像这入了秋的天气,一场秋雨一场寒。”陆妈妈说罢,打了一个冷颤,抬眼一寻,见窗户还启着一条缝,忙道,“姑娘,可吹不得这风。当心身子。”说完,又催着宝槿去关窗。
楚维琳不愿意在这些细碎事情上和陆妈妈争,便也随着她去了。
宝槿关了窗,笑着道:“姑娘就听妈妈的。”
陆妈妈闻言亦是笑了,目光慈爱:“姑娘翻会儿书,再过会儿就该歇息了。”
楚维琳颔首应了。
翌日,天气晴好。
楚维琳头一个入了颐顺堂,章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一言不发地示意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