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里之外有一个小农庄,那夜壮汉便是去这里叫的人。庄稼人淳朴,只听那壮汉红着眼说要抓奸夫淫妇,也没有多问,就三五成群去帮忙了。可要叫他们说一说那壮汉来历,可曾见过,却是谁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一笔糊涂账,出银子的,拿银子的,都跑了个没影,跑了和尚跑了庙,也只能是认了亏。
老祖宗气得慌,叫郑氏与臻璇劝了会儿,再加之夏景卿并没有受大伤,叫臻璇陪着念了半日的经,这才平心静气一些。
“全当是磨难。”老祖宗自我宽解着,只是提起何老太太时多了几分忿忿,“都是她招来的瘟神!”
何老太太知晓了那夜的事,撇嘴冷笑。
老祖宗偏心,只带了长房上山,她原本还气恼不已,这时候再看,岂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们长房注定要替二房受这一回罪。
又想夏景卿,跟个猴儿一样,即便是这回侥幸逃脱,下一回也不知道会惹来什么事端。
再看身边伺候的陈氏,面上没有多少恭敬,淡得跟水似的,何老太太越发不落位起来,这一回要不是为了夏苏卿的事,她也不会给老祖宗那般落面子,思及此处,对陈氏更是苛刻起来。
杨氏带着泉响来看何老太太,见此赶忙打了个岔,何老太太的心思到了泉响身上,也就无瑕再折腾陈氏。
腊月里年味一日浓过一日,初七时,高妈妈就备好了腊八粥的辅材,腊八鸡鸣第一声,就起来熬煮。
这些粥除了夏家各院要送之外,也要送回裴家去,都要在中午前送到,才不算误了事。
夏颐卿与臻璇也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之后,去了听风苑,等人全齐了之后,赶去了长生居。
老祖宗已经收拾妥当,长房到了没多久,二房也到了。
夏家祠堂坐落在东北角,香烛祭品都准备好了。
与裴家相同,夏家也是女子不能进祠堂,即便是身故之后,牌位也只能放在祠堂边上的小堂里接受子孙供奉,而不能和男人们放在一块。
长房大老太爷过世得早,由大老爷带着夏颐卿、夏景卿两兄弟入内。
二房自是由二老太爷夏仲祥领头,后头跟了二老爷夏良辞与六老爷夏商辞,再往后是抱着泉响的大爷夏黎卿、三爷夏苏卿与八爷夏恪卿,祖孙四代人。
也只有这个时候,何老太太才觉得二房能真正压过长房一人,二房的男丁较之长房,兴旺多了。
何老太太前几日受了风寒还未尽好,她咳嗽了几声,看着郑老太太,道:“一直都是如此的,大嫂,不过明年想来就要不一样了吧。我们家也好多年没在族谱上添人了,颐卿少不得要抱一个进去磕头。”说完这些,她一眼扫向臻璇,皮笑肉不笑,“颐卿媳妇,你说是也不是?”
上一回提起这些事,周姨娘和夏毓卿吃了亏的,何老太太锱铢必较的性格怎么能不怄在心里,借着这个机会说起来,也挑不出错处来。
何老太太看似是压她,实际上是在和郑老太太较劲,臻璇心里明白,也不能不做表示,点了点头。
255章 腊月(二)
何老太太还欲再说,老祖宗已经带头跪在了祠堂前头,其他人不能再耽搁,依着辈分嫡庶跪下了。
杨氏就跪在臻璇边上,见前头何老太太顾不上后面,她侧过头冲臻璇一笑,比着口型道:“不要放在心上。”
这个当口,也由不得杨氏多说什么,只能这么提一句,臻璇晓得她好意,冲她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跪在她们后头的夏毓卿看到了,撇撇嘴朝杨氏翻了一个白眼。
祭祖开始,大老爷高声念着祭祖词。
何老太太跪在那儿,闭着眼压住心中不满。
许多人家的规矩,念祭祖词的都应该是家中辈分最大的男丁,长房大老太爷夏伯祥死得早,这种体面的大事就应该由二老太爷来做。可在夏家,一切以长房为重,家产也好,生意也罢,连这祭祖,也必须是长房为尊。大老爷跪在最前头念诵,后头是嫡长孙夏颐卿,再后头才是二房嫡出的二老太爷、夏黎卿与泉响,最后是两房的庶出子孙。
越不过去的门槛,即便当年大老太爷年纪轻轻就没了,祭祖时站在最前头的也是十来岁的大老爷,轮不到他们二房。
明明那么多年了,可何老太太就是没法心平气和。
说是祖宗规矩,祖宗还定过女子不能掌商事的规矩呢,大老太爷死后,大老爷太小,还不是郑老太太掌了商事,一直管到了大老爷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