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阵中之曲,不该用那么婉约的弹法……」
凤兰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出司徒雪融的声音明显虚弱,立即站起来,把脸色苍白的人扶回床上:「弹不了就别跟,逞强什么。」
他边说边给司徒雪融擦去额边冒着的虚汗,司徒雪融低下头,细长的眼睛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乖乖休息。我回去了啊。」凤兰看天色已晚,却受不了那男人骤然黯下去的表情,只得补了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
看司徒雪融总算又露出了期待的笑脸,凤兰才吁了口气,大摇大摆地下楼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司徒雪融笑起来不好看,即使和他说句话还冒了生命危险,却没有感觉后悔。
摇摇头,自己这样不行,话说好人不长命的,凤兰越想越怕,回自己楼里就立刻让医者过了数次脉,在医者无数次确定认定以及肯定「凤公子,您的身体非常健康」之后,才终于放心。
第二天午饭之后,凤兰磨蹭磨蹭,还是大义凛然地上了小竹楼。
他把这种行为定义为「找死」,一次传染不上不代表两次传染不上,而且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人品应该会不理司徒雪融死活才对,或者更差一点,干脆卷了值钱的东西逃走算了。
可自从冒着死掉的危险救了他一次,潜意识里司徒雪融就好像变成了他的责任一般,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没办法做到不管不问,甚至一想到那期待的表情,就无法做到毁约不来看他。
小爷我果然是天性善良难自弃……
走到门口就听见司徒雪融艰难的喘息声,凤兰挑帘进去,看到他正抓着胸口在枕上翻覆,忙走过去帮他顺气。
司徒雪融在他怀里大口喘息,冷汗涔涔,脸色憔悴不已,凤兰看着他,开始渐渐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沧桑。
天天被折磨成这样能不未老先衰吗?这肺病根本不是人受的罪。
司徒雪融的呼吸在凤兰的照顾下逐渐平复,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
「好点了?」凤兰问。
司徒雪融微微点头,疲倦地又闭上了眼睛。
凤兰轻轻推了他两下,他没醒,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就又叫小春找医者。
医者看过,意思仍是这病能拖到现在已经不易,希望渺茫,也只能这样下去了。
凤兰听着有些难过,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
医者走后,他靠在司徒雪融床边坐下,不敢走,担心司徒雪融像上次一样发病,或许无声无息的,半夜就死了。
也许……在他凤兰的日子里,该有个不错的小院,该有和乐融融的仆人,也似乎不该缺一个司徒雪融这样的人。
虽然他长得难看,人也没什么意思,凤兰是对他产生过「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可要是非得眼不见到入土为安的地步……那还不如勉为其难,天天见这张丑脸吧。
认识不久,交际也不多,司徒雪融不该是凤兰会感兴趣的人,却就是放不下了。
或许是因为他老实到没原则的独特个性,或许是他那种又脆弱又坚强的气质,司徒雪融身上若有似无地存在着唐黎的影子,一想到他也会死,凤兰的心里就像有着黑雾萦绕。
当年没有保住唐黎,现在司徒雪融还是留不住,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就这么缩在司徒雪融床边,想起自己曾经霸着床、让他在旁边地上委委屈屈地将就了一夜的事情,凤兰觉得这就是现世报。
第4章
第二天早上,暖洋洋的太阳照得凤兰睁开眼睛的时候,司徒雪融已经醒了。
他的脸色好了很多,静静坐在床上,带着一种好像很惊讶又很感动的眼神直看着凤兰。
凤兰被他看得一身鶏皮疙瘩都起来了,又发现身上被盖了条毯子,更觉得血往脸上涌。
自己昨晚一定是被鬼附身了,才会这么丢脸好像很关心他似的在这守了一夜,蹭地站起来就想逃,可是仍没能躲掉司徒雪融在他背后真诚的一声:「凤兰,谢谢你……」
「谢什么!我可不是为了你的,我是……作为管家的责任、责任!」
凤兰叫嚣,正好有佣人送粥上来,便立刻颐指气使道:「吃饭!作为管家,我要看着你好好吃饭!」
司徒雪融看着凤兰的活蹦乱跳,低头抿嘴笑了笑。
这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让凤兰有种七窍生烟的挫败感,就尖酸道:「笑什么笑,笑得难看死了,给我下来吃饭。」
司徒雪融脸上的笑容终于又变得黯然,下床默默坐在桌边,没滋没味地喝粥。
凤兰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又有点心烦意乱,吃饭跟上刑似的,肯定是那粥的味道不好,下次要吩咐厨房加点开胃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