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以为这是客厅,那就错了。这是小姐的诊室。”
那丫头跟在他身后加了一句。
他淡淡地回道:“你不必告诉我这些。”
——言下之意,似乎嫌她多嘴。
月儿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吴悠一言不发地坐在内室的一把天台藤椅上,慢慢地喝着茶。
她一直注视着这个身材修伟,神态宁静的青年。他的额头高昂而饱满,瞳孔漆黑,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之色。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看人的样子却显得专注。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双眸子背后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使得他的每一次凝视都犹如一只黑豹,与她擦肩而过。
“是你。”她很镇定。
“是我。”他对陌生人的嗓音有细致入微的记忆力,很快认出了她。
“你就是唐潜?”
“我看着不像?”
他有些失望,发觉她一见到自己,嗓音不再像方才应门时候那样温柔甜美,而是立刻变回了昨日交谈时的那种冷若冰霜的职业口吻。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微雪阁。”顿了顿,他又道,“‘微雪’这两个字不大好。”
她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不错,那三个字是刻在大门边的,字迹微凹,他居然一摸就知道。
“倒要请教有何不妥?”
“令师一身风痹,遇冷则病。吴大夫还用‘青毡帐暖喜微雪,红地炉深宜早寒’这句话,岂非故意与人过不去?”
这瞎子居然还懂诗,她有些诧异,口气里愈发挑衅:“我用的不是这个典。”
“该不会是‘疏钟寒遍郭,微雪静鸣条’罢?”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这就更糟了。”
“何以见得就更糟了?”她冷冷地道。
“前两句是‘永夜殊不寐,怀君正寂寥。’所谓诗言志,歌永言——”
“你胡说!”她满脸通红地打断他,“我用的是韦苏州的‘山明野寺曙钟微,雪满幽林人迹稀’……”
她知道自己在狡辩。一个词岂能拆到两行诗里?
唐潜只是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完全可以理解。”
他仍在暗自调理内息,打通经脉,期望和她多说几句,以便拖延时间,争取机会恢复气力。
——实际上,当她向慕容无风说起这个院子起名为“微雪阁”时,他只“嗯”了一声。
接着她请求他的“墨宝”,他就说“好”。
当晚,陈策就将他写的字送了过来。
就是这样简单。
简单得没有任何暗示。简单得让人绝望。
她定了定心神,冷笑:“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你就应当明白,我请你来,并不是为了以诗会友。”
他等着她说下去。
“你的右手边正好有张c黄,你为什么不躺下?”
他怔了怔:“你要我躺下?”
“躺下了,我才好割下你一条腿啊。我可不想让你的血脏了我的地毯。”她放下茶杯,故意扬起声调,“月儿,刀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只是忘了磨,所以有点钝,割起来只怕要费些功夫。”
“他好像还不肯躺下来……”
“吸了小姐的‘七星花粉’还不肯躺下来?我只好帮帮他的忙了。”月儿抄起手中的一个茶盘,往他脑袋上一挥,“咚”的一声,他一头栽倒下去,正好落在c黄上。
立时,有只手将他的四肢牢牢地和c黄的四个角捆在一起。
“月儿,动手。”
“小姐……干什么?”
“脱光他的衣服。”
“我……”
“你什么你?在这里看见光身子的男人还少?”
“可是……我又不是大夫……”月儿跺跺脚,脱光了他的外衣,只给他剩下了一条裤子。
吴悠瞪了她一眼,道:“我叫你脱光,这是脱光么?”
“羞死人了,我不干,人家还要嫁人呢。”月儿嘟囔了一阵,又盯着唐潜的身子看了半晌,吃吃地笑道,“小姐,这个瞎子长得真难看。这么长的腿,这么细的腰,肩膀这么宽,皮肤这么紧……我从没见过身材这么差的男人。”
“所以今天我们一定要把他的身材修理得像样一点。唐公子,你说,对不对?”吴悠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他的头上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