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儿....”他在思虑着,要如何将指婚的事告诉她。如果能安然度过,他的确不想让她烦恼,但那事,是瞒不住的。他家在江南,皇上指婚恁样隆重大事,城、府、县各阶都会得到相关知会,说不定,再过两三天,家中便会堆满了前来贺庆的人潮。于其让她从别人处得到消息,他宁愿亲口将原由陈述。当下,最让他放心的,是眠儿的心脉再不似先前脆弱。他可放手一搏。
“在想什么?”春眠将小臀从椅上径自移到相公膝上,揽着他颈子,一对星眸仔细审视着他眉间皱褶,“你有烦恼,而且是很大的烦恼。”
他一笑,额心抵上她的,啄了啄那两片娇嫩唇瓣,问:“何以见得是很大的烦恼?”
“找回眠儿的一魄,是你挂心了许久的事,如今这事了了,都不见你有喜色。若不是烦恼很大,难道是因为你已经不爱眠儿了么?”
“眠儿......”
听他叹息,她更知自己所料没错,“说罢,那个人又出了什么招式?”
“他.....”提及阳恺,元慕阳眼中跃出冷意:那人是不是以为他毫无反击之力,只能坐着挨打?有没有人告诉他,越处上位者,目标越是明显,越容易被人找到弱处?
“他的招式,很恶俗,也很恶毒.....指婚?”
“.....什么?”他最后二字说得含浑,春眠听不分明,大眼睛眨巴眨巴,盈满迷惑。
“阳恺唆使忠正侯....”
突然,巨响訇然,他们此时所在的卧房门被人从外排开,是用脚。门开时,门外人的一只脚犹悬着未放。踹门者元通是动作惊人,脸上依旧板板平平,不见任何表情,但旁边的襄菊则不然,清秀五官为怒意所扭曲,小小拳头也攥得青筋暴突。
“姑爷,恭喜了。”这是元通的话。
“小姐,快离那个狼心狗肺的陈世美远点,襄菊带您周游天下去!”此乃襄菊所言。
春眠细弯眉儿讶然颦起,“你们....”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夫人说!”元慕阳愠道。这两个人会以这副形态出现,他便已意会发生了何事,那个人行动居然比他料想的还要快,用得是五百里快骑不成?
“说什么?说你要娶什么侯爷之女?而且还被皇上指婚?”襄菊咄咄伸出手要把小姐夺过来,被元慕阳挡开,遂柳眉倒竖,“你还不快放开我家小姐!”
七十布排
元慕阳眯起美眸。
从他娶眠儿那时起,便知元通和襄菊被春家太爷派了怎样的使命:戮力辅佐他,保护他,助他登上人生巅峰,而在他若对眠儿不起时,毁了他。季东杰曾笑曰“你明知元通心思,却压根不曾想过真正将他收服,痴情得实在是不见边际”。没错,他从未动过收服元通和襄菊的念头,只因他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眠儿,连他自己也不行。
“襄菊,纵算你认眠儿是你惟一的主子,难道相处恁多年,还不足以让你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么?你认为,我会辜负眠儿?”
姑爷发威,襄菊还是怕的,却犹色厉内茬,口吻依然凶悍,“你不会辜负小姐,但那道指婚的圣旨是怎么回事?难道俯首县首那一群说着恭喜还捧着大礼的大人都是来说笑话的不成?”
“指婚?”春眠总算听出端倪,“你被指婚了?”
他两手紧紧握住她纤纤腰身,“对,我被指婚了。”
“女方是谁?”
“柯以欢。”
“.....居然是她?”她未惊未怔,只是稍感意外,“难不成,连侯府千金都成了那个人的棋子?柯小姐到江南,进山庄,都是那个人算计里的一步?”
“小姐,您.....”
她抬手,截住自家丫头的安慰之辞,歪颐自话,“还是,柯以欢也并非是无辜的?他们互相利用?”
“小姐,您.....是没听明白怎么回事还是被气糊涂了?”襄菊忧心起来。
春眠星眸凝注相公面上,“你打算怎么做呢?”
“柯以欢曾说,她会设法请皇后劝皇上收回成命。”
她挑起柳眉,“你信她?”
“不信。”他道,“所以,我会急着赶回来,布排一切。”
“如何布排?”
“你相信我的,对么?”
“我当然信你。若不信,她怎还会在这里?”
当然信你。好坚定的口吻,好熨心的字符。登时,元慕阳眸光璀璨如钻,薄唇扬起迷人弧度,“眠儿信我,便先不要问,把所有事都交给我,好不好?你身子才得安全,当下,我只想你好好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