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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锦(139)

他伸出的手上落了一层冰冷的雪花,“把枪放下。”

那雪从昏暗的苍穹上簌簌落下,她轻声笑道:“高仲祺,你怎么这样傻,我第一次假装对你有情,是为了就兆煜,我第二次假装对你有情,是为了杀陈阮陵,你明明知道我在骗你,你居然还相信。”

他的眼底涌起滚烫的液体,这似乎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点温度了,他动都不敢动一下,全身紧绷,眼睁睁地看着她,哀恳着道:“把枪给我。”风声呼啸,大学奔腾,雪粒子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彼此对望着,他只能听到她的说话声音,而在远处,十几把枪对准了贺兰,两边对峙,那样的情势,已经是千钧一发。

雪花落了她一身,她站在雪地里,好似一只空灵安静的小白狐狸,一双温柔妩媚的眼眸里闪动这澄亮的光芒,慢慢地道:“其实我早就不爱你了,从承煜把我从废墟里挖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爱你了。”

他的心好像是被利刃一点点剐着,哑着声音道:“我爱你。”

她微笑,“那你真可怜。”

她把枪口对准了他,扣动了扳机,砰!他的胸口仿佛是在刹那间被热焰洞穿了让他的身体,鲜血喷涌出来,子弹贯穿的巨大力量朝后弹去,栽倒在雪地里,也就在那一刻,在他身后的侍卫和行刑队毫不犹豫地一起开枪了,轰然的枪响让他的热泪一下子涌出了几乎裂开的眼眶,身上的血管几乎爆裂开来,他全然不顾胸前喷血的伤口,绝望地在风雪之中拼尽全力大声吼叫起来:“别开枪,别开枪,求求你们别开枪!别开枪——”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乱云翻滚,天昏地暗,漫天的大雪乱飞,狂暴的风仿佛是锦缎撕裂的声音,还有响彻了漫山遍野的枪声,全都疯狂地吞没了他声竭力嘶的呼嚎哀求,“别开枪!别开枪!我求求你们——”

没有人听得见他绝望痛楚的吼声!

万丈雪尘呼啸着自地而起,犹如龙卷风般窜向暗穹,血从她的身上溅射出铺在雪地上,红红白白……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邯平的茶楼里约会,那时候的她单纯地爱着他,眼中也只有他,他亦爱她,从始至终,茶楼的风景美不胜收,微风拂过葳蕤的花枝,娇艳的茶花随着晚风轻摆,发出簌簌的声响,连带着那平静的一池碧水,都起了一层细细的鱼鳞纹,他对她说起雪霞羹,她便淘气地咯咯笑起来,声音清脆地道:“红霞是在天上,哪里就铺在雪上了,依我看,那红的红,白的白,倒像是血铺在雪上了。”

原来这就是一语成谶!

天昏地暗,风雪如刀子割在人身上,她似一朵弯折的芙蓉,无声无息地躺在雪地里,鲜血融化了身下的积雪……他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朝着她的方向扑过去,绝望嘶喊的喉咙里亦是血淋淋的口子,全身的热血奔腾暴涌,他觉得自己要疯了,踉跄着跪在雪地里不顾一切地捂着头嚎叫大哭,就是那样的结局,他生命中那些最好的、最爱的、最珍视的一切,都在那些如诅咒般恐怖的枪声中化为乌有,葬送殆尽……——《芙蓉锦》完2010年12月20日凌晨2点34分番外莫问一往情深深几许却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母亲总喜欢对我说起,她第一次遇到父亲的时候,还是一个追求自由和光明的女学生,踌躇满志地参与学生游行示威,特意找了一辆人力车,站在上面大呼口号,慷慨激昂,系在颈上的纱巾随风飘飞,当时父亲正是驻扎在金州的十军区军长,专门被征服派来与学生代表谈判,母亲一回头就看见了父亲。

我说:“父亲就是在那时候看见了你,然后喜欢你的吧?”

母亲就笑一笑,笑容中透出温柔的暖意:“大概是吧。”

我当即咯咯地笑起来,“难怪父亲总喜欢买各种各样的纱巾送给你,我想母亲那时间的样子,一定美极了,我一定要好好问一问父亲。”母亲在我的头上拍一拍,柔声笑道:“茉儿,你不要胡闹。”

佣人走进来说,客人都到齐了。

今天是母亲的三十八岁生日,二十年前,母亲认识了父亲,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我叫秦晓茉,今年十七岁。

我与母亲一起下楼去,母亲是一个爱热闹的人,经常在家里举办大小宴会,所以佣人准备这场生日宴,都是轻车熟路,我和母亲还站在楼梯上,就闻到一阵阵芙蓉花香,我笑道:“准是父亲又专门派人采买了许多芙蓉来给母亲装点生日宴会,家里的花园子里那有这样多的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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