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来时,她在一座小部落主的帐蓬里找到了歧王,她以真面目现身时,对方正以几颗价值连城的珍珠向小部落主买个容身之处。
“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老六的……”
“我是你的索魂使者。”
“为什么?”
“你杀了我的妹妹。”
“……洛北翰的妻子?”歧王恍悟,将几颗珍珠平手端到她眼前。“放我一马,这些东西可以让你一世无忧。”
“我的妹妹本该一世无忧!”她骤然出剑。
歧王突作诡笑。
帐篷塌陷,将她压覆其内。
“弟妹,为了感谢你多日来的不离不弃,那边笼子里的几只狼就当送你的了。”慕旷与小部落主相视一噱,上了马。
突然间,一股子异味弥漫开来,驼绒布做成的帐篷如雪融般迅速消失,帐篷下的人影一飞冲天,又如雁般俯冲直下,剑锋所向正是歧王。
四名侍卫纵身护驾。
歧王趁隙拍马疾奔。
她被几名侍卫的剑招缠住,一时难以摆脱,眼见慕旷又要逃得一劫。
“歧王殿下,末将送你一程!”夕阳下,一匹青骢马御风踏至,马上人刀光如雪,
歧王认出来人,“洛北翰?”
与洛北翰交手,歧王焉有胜算?不出十招,已是险象环生。两名侍卫前去支援,冷香金丝蔓延,缠住二人脚踝,另外二人大骇,彼此施个眼色,各选一个方向,分头逃命。
她没有急于追赶,直等两人各到了五六丈外以为逃脱生天之际,她两袖同扬,弯月镞流星般的追出,两具身躯栽倒,从此长眠于黄沙大地间。
那厢,一声绝望的惨呼直达天听。
洛北翰手刃歧王。
“北翰有个不情之请。”洛北翰背对她,声色出奇平静。“将我的尸身付之一矩,骨灰送到月儿身边。”
她先惑后悟,身形疾掠,却迟了一步,只见刀起血溅,一代名将洛北翰未裹尸疆场,由此横刀自刎。
这个人,先失情于月儿,后失信于她。他明明答应过,要活着,活着受岁月摧磨……他笃定她为了月儿不能任他曝尸荒野……
大漠风寒,天边云烧似血。
她将洛北翰的骨灰送回南越。
凝视着墓碑上“爱妻冷月之墓”的苍劲大字,耳畔是洛老夫人的幽咽低泣。
“我就知道,清儿死了,北翰也不能活久,可是这个不孝儿,怎就不能为了我这个白发人多捱几年……”
洛北翰的一对弟、妹边劝慰母亲边伤心呜哭,哭大哥,也哭大嫂。
她突地明白,月儿在这个家中,是曾经实实在在地幸福过、存在过的。她蹲下,指腹抹过“冷月”两字,道:“月儿,这一世,你并非没有人疼爱,若你听得见,听姐姐一句话,开心往生去罢。”
她该回去了,回去接她的宝宝。
第二十八章(上)
又遇故人。
同样是进京要道的枫叶镇,她打尖歇息时,遇地痞生事,对方吵吵嚷嚷要拉她到官府说理。她懒予纠缠,甩身离场。
一枚竹箸为她击落了射向她后心的短弩,数枚牙签封了几人的喉咙。
“……苏小姐……还是冷姑娘,你还记得在下么?”
她回眸,“余天元?”
那青衫短须男子受用大笑,“姑娘还叫得出在下的名字,真真个是受宠若惊呢。”
她眸线扫过地上短弩,弩尖乌黑,毒意昭昭,冷笑:“太子命你来杀我?”
“不错。”
“而你方才救了我?”
“不错。”
“不怕你主子治你的罪?”
“在下这条命,主子随时可以取,但取之前,自然也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多谢。”
“姑娘是想说纵算没有在下的出手,这些宵小之流也伤不了姑娘分毫,是罢?”
她挑眉不语。
余天元也以同样姿态挑起眉毛,唇挑莞尔。
“救命之恩,有机会必报。”她以江湖礼拱手作别。
“逍遥王被禁足了。”
她戛然顿在原处。
“他为你与太子彻底撕破脸皮,太子以小世子相胁将他软禁。一月前新皇登其,封逍遥王为国公亲王,掌管京畿兵马,他拒未受勋。”
新皇登基?原来不知在何时,已经改天换地了。
“新皇对你下绝杀之令,也是为了断逍遥王之念。”
“你说,如果我潜入宫廷刺杀新皇,有几成的把握?”
余天元一窒,苦笑,“这些话,劳烦姑娘娘请不要与我这个大内侍卫总管讨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