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找我们?”
“会。”
“知道了来龙去脉,就能找得到樊姐姐么?”
“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寻。”
“可还是不过瘾呢,你瞧他那副样儿,樊姐姐受那些苦……”
“吉祥。”他面色條沉凝。
“什么?”
“别喜欢上他。”
“他和月儿是一种人。”
吉祥张口结舌,呆呆望着峙叔叔颀长背影愈行愈远
隐五八
又一个冬季临了。
一场浩大的初雪过后,延定城也未见放晴的好天气,满目尽是沉雪压枝,浓霾蔽空,也如这气候般低低沉沉,重寒袭人。
会如此,有外因,亦有内情。
外因。延定城人都在传,他们的大英雄南院大王失去了汗王信赖,打初秋返回便被一各类名目羁留府内,远离了万里疆场。不能纵马驰骋的没格族之光,不啻没有天空的雄鹰,失却旷野的悍狼……难道,英雄尚未迟暮,已将至末路?
内情。王府二爷的归宛若平天而降,给府内诸人加了诸多私底下的噱头,但只能在私底下。台面上,主子们高深莫测的脸色,足够让每个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谁会是天生的傻瓜呢?常年生活在这座王府深宅里,主子家的内幕不敢听不敢问,不代表一无所知。祸从口出,慎言,慎言。
当然,说话乃人之本性,本性难移。
“听说,王爷在太妃面前命人鞭笞了慡落,实打实的的杀机给猴看呐。”
“那可不?自个儿的老娘囚了兄弟,不能打老娘出气,只打能受老娘支使的奴才。说说去,不管主子们怎么斗,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咱们当人奴才的。”
“嘘,这话你们也敢说?嫌屁股没开花是不是?走走走,干活去了……樊、樊先生?你早?”
几个端着果盘点心的丫头因一时畏寒,趁四下无人挤到打着帐子的亭里,又按捺不住嚼了几句,不想刚一出,迎头正见樊先生踽踽走过。
随着后者浅微颔首未作停顿地行远,几个丫头又咬起了耳朵。“不说这位樊先生是个女人么?怎么还在府里当先生?”
“说得就是。难道真如别人传的,王爷看上了她?”
“啧,这汉家女子有什么好?除了一张脸能看外,哪里还能入眼?没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
前面的话,后面的话,樊隐岳都听得分分明明。梁上君的轻功心法不止轻身,还可令耳聪目明,即使不欲****,有些话想拒之耳外都不行。
那些花,她大可当成闲话置之。
但话虽闲,亦点出了一个事实——
她在这府里的处境,已然尴尬。
她是女儿身,原本只管听好曲赏佳戏的太妃并不在意。而如今,她将府中二爷引了出,招了南院大王对太妃身边人的雷霆迁怒,太妃对她再无以往的宽容喜爱,昨晚叫了她去,灯下一张少了粉饰的脸好似猝然间苍老十年,说:“听说那个孩子的状况很糟,幸好有小樊救他方保得住一命。你是他的恩人,太妃却不想把你当仇人,只是没有办法再疼你了。我这辈子总是活在戏里,总是在戏里寻找生死不渝的挚爱专情,可是,戏就是戏,人生如戏,戏非人生。我想,我以后还是不要听戏看戏了罢。”
太妃隐喻地下了逐客令。
是以,今日一早,她去向乌达开辞工。
岂料,乌达开坚称自己不敢作主,死磨软劝,亲自领她到了主子书房外,要她直接向王爷请辞。
此时,门扃中开,红衣如火的珂兰公主亮丽步出。
“樊先生?”一眼见她,丽颜立时微冷。“听说是你救了远陌。”
“是二爷命不该绝。”
“救了人就是救了人,何必还多绕个弯子?别把你们汉人的习性用到这里,我们没格族人最不喜欢的品质就是虚伪。”
“公主教训得是。”
珂兰蹙眉,眸似冰针,“为什么你明明对本公主一脸恭敬,言辞间也尽是卑微,仍让人觉得你高不可折?”
樊隐岳淡哂,“公主想折什么呢?”
“本公主想折的东西太多了。但折了你,并不能让公主获益,劳而无功的事,本公主不屑为之。去见远漠罢,希望你可以让他的心情好一点。”言讫,公主殿下,扬螓首,傲岸离去。
“樊先生请进。”无声观望的乌达开引臂。
“……不必了。”她摇首。“糙民还是向乌管家辞工就好。乌管家不会做不了一个教习先生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