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鼙鼓雷鸣,两方兵马如巨潮涌浪般向前奔涌汇达一处,冷光闪,血光现,战争起。
樊隐岳早已打马远离战圈,在事先觅选的一处最利观战高地遥瞰战局。
饱尝失败滋味的察际果真按她所说一一行事,也一一见得成效。北域兵马在火光哄照下乱了阵脚,被万和部落冲击得七零八落。一条条生命迅即消失,一具具热驱速作尸骨。
她无喜,亦无悲。
面对战争,她必须让自己如此。
否则,她无法在那些和她无冤无仇的生命殆亡时安之若素。
“是你么?”
她陡然一震。
“是你么?替奭国人又给察际献计的人,是不是你?”
楚远漠?她盯着这个不知从何方冒出的、黑衣黑甲白马宽剑的男人,捏紧了手中缰绳。
“能在这里看见你也不白白辜负了本王日夜兼程的苦行,本王领教!”他双腿夹马腹,一手持缰,一手挥剑,如一道黑白旋风般袭卷而。
樊隐岳却无意领教,鞭击马臀,持缰带马,斜避出十几步远,“你不去救你的手下儿郎么?”
“你……”楚远漠眉峰骤紧,面现萧杀之色。“你果然识得本王。从西疆到北域,你都是对着本王的?”
“你确定要眼睁睁在此看着你的子弟儿郎死在察际那个糙包的手里?”
“……好,你对本王还算了解!”
楚远漠委实无心恋战,拔马俯冲下高地之前,道:“本王会等着你!”
由西疆返回北域,远远索厮杀声至此,本想置身高地暂观战势,不意偶遇一身甲胄却无意参战之人,直觉即为那个无影“高人”。如今既得证实,不怕后会无期,当下救他子弟儿郎们脱困要紧!
“兵士们,我楚远漠手下不出贪生怕死的孬种,从没有临阵畏葸的鼠辈,凡属我大羲国的好儿郎的,给本都督向前!”
一声长喝,一道劲影,如曙光降临黑夜,甘霖润泽固土。当兵士们眺见了楚远漠威山般的身影时,群情振奋,群声山呼:“是南院大王,是总都督,南院大王回了,战无不胜的总都督回了!”
“有了总都督,我们没有打不败的敌人,冲啊——”
“冲啊,为了南院大王,为了没格族之光,冲——”
没有了楚远漠的羲军,依然是一支顽强劲旅;而有了楚远漠的羲军,却宛如一支天降神兵。楚远漠是这支兵马的灵魂,有他无他,不是强弱之分,却是天地之别。
万和部落败如山倒之际,樊隐岳获悟如是
隐五二
楚远漠的归,固然令万和部落一溃败里,但终止这场冲突的,却非南院大王。
这一题,北域驻军兵士倾巢而出,将万和部落兵马压近逼迫,围得水泄不通。诸将士众目所注为总都督一只高举的左臂,只待那只臂落下,他们将发动最后一次攻击,使万和部落彻底消失于这天地之间。
一道八百里快骑送的汉王圣谕拦住了那只手臂。
“北域驻军为我羲国神勇之师,万和部落为我羲国最大的部落,两箱冲突宛若兄弟阋墙,乃朕所不喜见。责兵马总都督楚远漠与万和部落主察际弃武止戈,即刻进都。谕此。
弃武止戈,即刻进都。传旨官将汉王圣谕读得如此清楚明白,清楚明白到连程光这个大老粗都低念了一句:“这摆明了时汉王给他的岳父留条活路……”
“不得胡说。”楚远漠低叱,起身接旨,甩蹬上马。“回都!”
程光觉得出的,楚远漠自然也察得出。
汉王是位有建树成就、有远大志向的君主,他愿意为如此君主开疆辟土,让没格族成为天下之主。但,汉王本性中的多疑使其心思善变,一个女人或许不能动其心志,女人在其耳边经年累月别有用心的私语相授,在未必生令人不喜的成效……不,已不是未,女人的枕头风已然呈效,不然也没有今日的偃兵息鼓,功亏一篑。
而最令人不耐的是,此类事不会是下不为例,有一必有二,有二必过三,直到……
双方俱无法容忍。
他不想走到那一步,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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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了?!”
她脚底方着地面,横躺在土坑上的人立刻跃起,身形快得令她暗发赞叹,只是声音里的热烈迫切又使她无端不适。他是在盼着她归么?
“你回了,没有骗我,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