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若认为一个女子不足以承担小王爷教习先生的大任,尽管解辞糙民。”
“为什么不是你自动请辞?”
“糙民曾和总管签过契约,自动请辞须扣除一月薪俸。”
“钱?”他轻哂,“本王还以为樊先生不食人间烟火。”
“谋生糊口,焉能不食?”
他唇角恶意上扬,“如果本王让你在延定城里谋不到任何一份差使,你认为怎样?”
“糙民会识趣地转往他处。”
“如果本王让你在整个羲国难谋生存呢?”
“糙民只好远离羲国。”
“你认为你到任何一处都能寻得生路?”
“糙民但求尽力,至于上天给不给生路,非糙民所能左右。”
“有没有什么事可让你换取脸上这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她秀唇略掀了掀,无语以对。
楚远漠再度失笑:也轮到樊先生哑口无言了不是?“樊先生尽管在府中做下去罢。太妃和博儿都喜欢你,本王若把你辞了,定要使得家宅不宁了。”
她覆眉,未谢未辞。
微聚金芒的豹眸斜睨过去,他似笑非笑,“再说,将一个有着花容月貌的女子逼到绝路,本王岂不是要担了暴殄天物的罪名?想想,有点舍不得呢。”
楚远漠对她生了兴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在那个男人别有意味的凝觑中,樊隐岳走出书房,心头闪过此念。
是罢?虽无从参考,自觉相去不远。
若当如此,她并不欣喜。因那个可能,不在她计划之中。
踏上复仇这条路之始,她便将身为女子的所有幸福资格尽作抛弃,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般的试炼。是以,纵然有千般谋划,也从不曾想以自身饲敌。尽管,那可能是一条最便捷最省力最易到达目标的路。
从到达延定城那日起,她屡次夜探南院大王府,也在延定城百姓口中听透了南院大王的强悍名声。她刻意进戏院务工,并崭露伶人才华,是为投南院太妃所好铺平进府之路;
进王府,是为就近观察强敌以寻破敌之法;有意无意以不弱口才引他关注,是为增加与敌过手机会知己知彼,兼以实战提升自己的五车之术。
她要打败这个男人,是如一个男人般,以智慧,以谋略,以他最推崇的强者方式,打败他。至于其他,她不屑。
隐四二
你为何一连十多日未?”少年的瞳眸在黑夜里如曜玉般闪耀,问她的口声中,透露出了几丝委屈。
“你恢复得很好。”她牵起他手腕,搭上脉搏,瞑目号毕,所答非所问。
“你为何一连恁多天不见?”少年的执着非同一般。
樊隐岳一指挑他下颔,明眸在他面上细细逡巡,随口答道:“你的姨娘为你要了方子,我给开了。有她为你调理,我暂且清闲一下,不可以么?”
“我想见的不是她!”
坏脾气的娃儿。“你脸上的疮消了不少。看不出,你还是个漂亮孩子。”
“你……”
“你再按我开给你姨娘的方子吃、敷上五到七日,找个合适时机,我会为你治腿。”
“我……”
“你腿好以后,将身子调理壮实,我会教你武功。”
他一怔,“武功?”
“你不想报仇么?”
他更是愕异,“报仇?”
“想,是不想?”她声线虽无大幅起伏,却锐气隐现。
他回过神,瞳仁一利,“当然想!我要杀了那个毒妇,要……”
“报仇有很多种方式,待你拥有了智慧和力量,再谈其它。”她翻出囊中银针,刺入他腰间穴道。
他久不良于行,肢骨萎缩,经络不通,她所需投注于他身上的精力尚繁不胜数。
但愿,这少年值得。
光阴又向前走了一个月,一场大雪造访延定城。
北地的雪不比中原,一旦落下,且厚且重,大有封城态势。这时际,可谓万物凋零,百废待兴。
在这样的天气里,樊隐岳出王府,踏雪披寒,到先前住过的大杂院看望小昌子,不想正逢他病卧土坑,当即为其诊视,随机出门买了药品和果腹之物回。
“药已经托隔壁的王婶在煎了,你只是受了寒,把这帖药吃完,应该就能痊愈了。”
裹着几层薄被的小昌子在土坑上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呜呜呜,小樊,你对我真好……从没有人给我买过药,你是第一个……”
樊隐岳将另手上的油纸包举了举,“我不止给你买药,还买了馒头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