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迹象,在在标明此乃一场有预谋的绑架,不为勒索,只为寻仇。而将囚人处设在良亲王府,同府之内,王妃锦衣玉食之际,老父正在黑暗狭隅内求生不得……如斯手段,恶毒至极。
苏氏拥着老父哀恸难止。梳洗诊治过的苏変,仅能凝视爱女,涕泪交泗。元兴城最好的良医也诊不出他口舌失声的症因,爱莫能助。
更令苏氏肝肠寸断的,是丈夫对此事的料理手法。
“苏家谋反,罪及九族,皇上对你开恩,是看在本王的面上,但你的父亲,本王无论如何也包庇他不得。明日把人送到刑部,交由皇上发落。”
任凭她如此哭诉哀求,郎心如铁,岿然不改。
终究,苏氏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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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你手头所有事,连夜送苏相离开京城。”
“是,属下这就命人去接苏相出。另外……”
“此时没有什么比苏相更重要,不管什么事都等这事过去再说!”
“可属下向您回禀的事,拖延不得。属下今晨收到了飞鸽传书,那个书生何慕然的家乡里于半个月前迎了一具尸骨,所修坟茔墓碑上刻‘何慕然’之名。”
“……何慕然,在太子府内的何慕然?”
“属下的手下已将尸骨已验过,没有丝毫的作假。而若何慕然当真已经死了,太子府中的那个定然是假的。”
“假的?”
“跟踪何慕然的人,到最后都跟没了影,属下派去的可都是跟踪盯梢的好手呢。由此可见,这书生大不简单。就在昨日,属下手中一个神偷出身的人跟上了他,亲眼见他走进了飞霞阁。”
“又是飞霞阁?”
“不止如此,属下昨夜绑了在飞霞阁一个当差的伙计,他说,属下画,画出了一张脸,居然像极了死去的东方凡心!”
逐六五
为了苏変之事,良亲王一早进宫见驾,细禀原委。
元熙帝听罢经过,龙颜不见丝毫怫恼,“苏変当真病得如此厉害了?”
“是,皇上。”
“他也算为天历朝cao劳一生的人,曾贵为一共宰相,位极人臣,如今沦落到如此境地,可谓凄惨。就让他去罢,找个安静地方,度过残年。”
这个发落,柳远州稍觉意外,却也未必一定据理力争,苏変如今生不如死,熬着也好。“皇上恩重如此,微臣替苏氏谢过。”
“皇叔不必客气,这些事不提。咱们叔侄说点有趣的。”元熙帝将一封信函甩到案上,将笑未笑。“羲国公主途中遇刺,南宫玖修书给朕,坦然认领了这桩公案,这女子甚
有胆气呢。”
柳远州冷哼,道:“微臣料到了这位摄政王妃必定有此一着,早早派了精卫沿路保护,羲国公主有惊无险。这南宫玖,倒是得理不饶人了。”
元熙帝笑喟,“说起,委实是我天历朝理亏奭在先,一点小小的发难也就随她去了。不过,摄政王妃仍愿将那位潜在京城的樊参赞真正面目送,条件即是,赠粮五十石。
算作狮子大开口么?”
“五十石换一副人像未免太多,既然我天历朝有亏理之处,不妨以十石米粮示以歉意。若南宫玖不依,索性不给了,该交的图却依然要交上。”
“想南宫玖张口要五十石,就是打出了皇叔折扣的余地。”元熙帝心情煞是愉悦,一时间胸怀宽广,足以包罗万象。
龙芯所以大悦,源于太子。
近,太子处理各项政务绩效颇佳,赢各部官员赞扬之声。
作为皇后留下的惟一骨血,元熙帝一心欲把九五尊荣交由这个儿子传承。但无论资质抑或气魄,太子在诸皇子中决计称不上优异出色,朝臣中屡起不服之音。元熙帝在世一日
,自然可将杂音压制清除。他担心的是自己百年之后的光景,太子能否担当得起?
柳持谦才智俱为上等,慑服朝臣,振兴朝纳,堪成中流砥柱,而若假以时日,功高震主,又难保不成大患。
书生何慕然则大不相同。一自贫贱、出身寒微之人,无论才华如何卓著,无论建立了何等功勋,无论获得如何封赏,在柳氏皇朝里,永生只能俯首称臣。倘能与柳持谦一文
一武,一左一右,互为牵制,互作制衡,即是最佳情势。
他将推动这情势渐形渐成。
“启禀皇上,奭国会馆人在外求见,奉其摄政王妃之命有物件奉予皇上御览。”当值太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