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那些干粮是老娘用了好几天的功夫制成的,吃一块,能顶一日。旁人想吃,还没有这个福气……啐,我和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救隐岳娃儿要紧!”
乔三娘啐骂着,取了银针,在樊隐岳额际、耳后穴上轮番扎过,又将一粒药丸送进了这徒弟开裂的唇中。一路跟,看这娃儿指挥若定,攻城掠池,教她这为师的端的是有与
荣焉得紧,这样的宝贝徒弟绝无仅有,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算这娃儿命大,有你这个神医师父在一旁护驾……你摇头做什么?”
“她积郁过深,寒气过重,这场病要想好,不是三五天的事了。”
“这么严重?”梁上君尚不以为事,漫不经心道。“那也就是说咱们现在还不能拖着她走出雪地了?”
“自然不行。她这副情形,若挪动,必定五脏六腑都要受寒气波及,加之外面那样天寒地冻的天气,恐怕她连两个时辰都挺不过去。”
梁上君给狠狠吓了一记,“乖乖,这怎么办?咱们总不能陪她在这里等死罢?”
“……她这个样儿,必须让关峙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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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浮沉沉,昏昏噩噩。幽行千里,渺若暗渊。
为病邪所围困的樊隐岳,连恶梦也没有,意识尽被黑暗所袭,深眠难醒。直到,感觉天灵间似有淡淡热气注入,胸间窒闷小有舒缓,眼睑上宛若压覆着铅石的沉重亦趋轻微。
“睡醒了?”正就着帐内惟一一个火盆上炙烤一小帖膏药的乔三娘侧首一笑。
“……三……师父?”她眨了眨眸,确定所见非虚。“你……”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乔三娘将一杯温水递。“幸好我在这里,才能拣你一条小命。不过,这话这会儿说还为时尚早。你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她勉强喝上半杯温水润喉,犹是不解,“你……”
“我这个三师父也不是白做的,会陪你在此一段日子。但要是你这里的粮食和三师父自备的干粮都要没了的时候,三师父不会陪你一道去见阎罗。丑话说在前面,到时三师父
走了,你可别感叹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樊隐岳再喝半杯水,吸进一口气,倒:“我想说,师父既然了,不妨请去邻帐替那些伤病兵员稍作诊治。”
“你——”乔三娘美眸圆瞪。“你何时成了这样的仁者?”
“与仁者无关,只是擅尽职责。”
乔三娘没好气道:“你先管好你自个儿,三娘我想治时自然会治。”
这就是答应了。樊隐岳躺回军榻,闭眸养神。虽疑问尚在,不问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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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阳城内外,局势一触即发。
饶阳城外,三燕山内,羲国兵士摩拳擦掌,等待着决战时刻。
中军帐内,楚远漠向军中诸将做最后部署,一身排山倒海的摧毁欲望充盈周身,令得每名将领皆能感觉都督高阔皮骨下的雄心勃发。
及待诸将御命退去,王文远忍不住问:“为何都督如此成竹在胸?你丝毫不怕别剌亲王有诈,用得是诱敌深入之计?”
“文远质疑得在理,本督此举当然有赌的成分在。但,归根究底,还是缘于对于本计划的笃信无疑。至于其中因由,待此战结束,再说给文远听……”
一阵略显急促的跫音忽近帐前。楚远漠浓眉冷扬,“谁在外面?”
“都督,梁将军从后山上得山,说是有要紧事禀告。”
梁光?他心弦微紧,“传他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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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郎,你果然在这里!”
饶阳城内一家极普通的客栈,一间极普通的客房,关峙勾一杯清茶待饮,室门匐然大开,宫装的南宫玖迤逦到。
既然在此处滞留未去,关峙料到会有人上门,长眉淡扬,“我的确在这里。”
“你那日说得那些话,可是真的?”
“信不信在你。”
“关郎!”南宫玖形急于色。“你明明晓得你所说的那些话的轻重,我自然不能一听即信,不加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