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rǔ。”
“他羞rǔ你?”
薄光浅哂:“是他令我体验到的,生平第一次明白何谓自取其rǔ。他摧枯拉朽般毁却了我信奉了多年痴想了多年的东西,使那一切瞬间都如一个笑话。可是,那些若能换来爹爹的一条性命,此刻我必定还对他千恩万谢。”
薄年眸光一闪:“明亲王在你这里注定罪不可赦了?即使他是奉命行事?”
薄光走进屏风后,边更换衣裳,边道:“身为臣子,以君命如天来阐明自己的身不由己;身为君王,以稳定朝纲来诠释自己的翻脸无情。其实,谁做事没有起由和借口呢?他们如此,我们亦然。”
“总感觉自从回到天都城,小光是真的长大了呢。”薄年叹。
换衣完毕的薄光蓦地蹿了出来,坐到妆台前,对镜左顾右盼急急道:“但愿二姐不是暗指小光老了!”
“这倒奇怪。”薄年口吻清淡,“常言说‘女为悦己者容’,你是为谁在容?”
“某个人,将来的某个人。”
“将来?”
“小光又没有陪着明亲王耗上一生的打算,难道不能有自己的将来?”
薄年眉梢挑动:“当真?”
“小光有欺骗二姐的理由么?”
薄年唇掀浅笑:“似乎没有,你歇息一下罢,我到园子里走走。”
她施施然步出,行走在行宫花开蝶舞的景象中,胸中万千感慨。
这个最小的幼妹,总是令人惊奇不断。昔日,在她们在被宫中密使送离天都前,是幼妹从司晗的口中套出她们将要去往的目的地,而后,将薄时托付给在市井结交的李嫂提前动身前往尚宁城。后来,自己病重在榻,薄时半疯半颠,她一度以为三姐妹将一并追随爹爹于黄泉路上,仍是幼妹一肩挑起所有艰难,令她们两人得以存活至今。因此,回到天都后,她略施心机,使幼妹以平妻身分嫁给明亲王,虽然很难否定一份私心在,但也是极为坚定地以为这是对幼妹的补偿……此刻看来,自己竟是枉做好人了。
她早该料到的,娇憨明媚的幼妹,爱时执着奔放、挚真浓烈,恨时也必定义无返顾,裂若断帛。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娘娘小心!”心神恍惚中,一只劲手倏然握住她粉臂并将她高高提起,一个纵跃方落到平地。
“呀……”她自然受惊匪浅,扪胸回首,瞥向身旁男子,“发生了什么事?”
后者却一个箭步来到在场另一人面前:“谁支使你谋害娘娘?”
发现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双臂犹持前推姿态的宫女,薄年瞬时了悟:方才自己一迳在室外的温泉池边行走,这宫女定然是欲将她推落池中的罢?轻则遽惊遽吓中丧失龙胎,重则头下脚上呛水入肺一尸两命,想必宫中诸多有孕猝亡的妃嫔都曾遭遇过诸如此类的款待。
宫女节节倒退,面如土色,表情骇惧至扭曲:“奴……我……你……唔!”
“慢……”
薄年欲喊,却已是来不及了。毒装在牙间,咬毒自尽不过刹那之事。宫女的身体如一片败落的腐叶般坠地,脸相青黑,唇齿间血流如注。
好凶悍的毒。她掩口抽息。
“娘娘受惊了,属下失职。”施救者半跪伏首,“请娘娘责罚。”
薄年摇首,向后撤身避离地上尸体数步,道:“卫大人免礼,若非你及时出现,本宫必遭了毒手。”
“属下失察,致使歹人有隙可趁,自当领罪。”卫尉寺少卿卫免,是为慎太后义子,奉命保护容妃姐妹行宫安全,说话间虽长身起立,眉目间懊恼愧意难消。
薄年惊魂稍定:“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当然是防不胜防,卫大人实在无须介怀,”
“容妃娘娘说得是。”司晨匆匆赶来,面色阴翳如霾,“此间交给我来善后,卫大人还是即刻排查此宫女熟识人等为上策。”
卫免向薄年告退,闪身疾去。
司晨瞥一眼脚下宫女的死状,问:“容妃娘娘可曾想到对方如此凶顽?”
“司尚宫有话不妨直言。”
“若娘娘有意远离风暴中心,司晨仍愿助一臂之力。”
“上一回,我们姐妹险些命丧他人刀下。”
司晨一怔:“难道娘娘怀疑那些刺客是司晨安排的?”
薄年目芒遽闪:“是么?”
“不、是。”司晨美眸直迎,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