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恭首:“臣妾惟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周后稍加思索,点头道:“诸位臣工思虑周详,本宫甚为欣慰,本宫这就去面见太后,希望太后早日为大燕定夺下这千秋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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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之议散罢,商相步行稳缓,走在最后。
“商相,贤妃娘娘有请。”王运等在千步廊上,瞅准来人,上前道。
商相早有准备,当下踅足便走。
问天阁内,含笑花下,薄光面对一盘棋局,执子相待。
商相礼罢,置身王运奉命搬来的座椅,问:“贤妃娘娘邀老臣是对弈么?”
她嫣然:“商相的棋艺连家父也甘拜下风,薄光岂敢轻狂卖弄?”
“若薄相在世,势必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低叹:“薄光的棋艺并非来自家父。”
“老臣听司晗说过,他为了教娘娘,无论是在国子监,还是家中请来的教习面前,不敢偷片刻的懒。为了教娘娘,司晗竟成了国子监内最为出色的学生。”
她浅哂:“我幼时顽劣爱玩,除了医术,其它皆不喜涉猎。直到第一次看见明亲王,晓得他精棋擅琴,才情满腹,为投其所好,我方潜心于琴棋书画。”
商相盯着那盘风云际会的棋盘,谁能想到这般步步深机的布局,最初竟是成就于一个怀春女儿家对情郎的讨好与思念?
“因为我不喜欢教习先生们的迂腐罗嗦,也不想被哥哥姐姐们取笑笨拙,惟有去求司晗。只有在他面前,我不怕丢丑献陋,不必保持最好的自己,却在不知不觉间,我被他雕琢下成了可以站在两个姐姐身边的薄家女儿,进入了所有人的眼际。”
那么,到底是谁成就了今日的薄光?胥允执?还是司晗?
“商相为何支持浏儿继承帝位?”她突问。
“因为司晗的重伤至今未愈。”
她挑眉:这个答案真真有点意外呢。
“老夫深知,娘娘对司晗的信赖,远超这世上任何一人。他被明亲王重伤至斯,娘娘伤心、愧疚之下,只怕……”商相语留半分。
“商相是怕我食言,因司晗之伤而迁怒,把大燕推入战火硝烟?”她索性直捣主题。
商相点头。
她也颔首:“是呢,商相的确看到了许多人看不到的。但我很奇怪,您有这般的高瞻远瞩,当初在劝太后召回我们姐妹时,难道从不曾预想过今日的一丝一毫?”
“委实想过。可是,老臣也想,娘娘姐妹若有异动之心,远在尚宁城,怂恿藩王作乱也不无可能。”
“因而您把我们调来天子脚下,至少您还能就近观察?”
“我曾劝司晗看住娘娘。”
“诶?”
“是啊,司晗至情至性,挚诚纯厚,又深得娘娘信任,老臣一度以为他是最好的人选。”到如今,也不得不笑自己那时的目昏耳聩,活了七十多年,竟没看透那个一心送薄光为妃的少年是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种。
她目光清淡,浅声道:“司晗重伤在身,我为他保住一息尚存,等待一位医术超过我的神医降临。若他不治,我必教明亲王……”她笑,“尸骨无存。”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商相连连嘘唏:昔日一对璧人,今日仇恨刻骨,令人惋惜之余,更多无可奈何。
“贤妃娘娘,老臣力主二皇子登基,还为一事。”
她抬眸。
都说此女肖似其母,这张脸上却不难见得薄相影迹。商相长叹:“只有二皇子成为大燕新帝,方可使薄相在大燕史册回归其位,为薄家恢复应有的门楣。这是老臣欠薄相的,今生若不偿还,来生便要累了。”
她似笑非笑:“不怕我借机专权弄国么?”
商相淡哂:“薄相当年不会,娘娘将来也决计不会。”
“那么,商相可愿站在更近处监督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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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助新帝,风倦云歇的商相再任帝师。
当皇后请来太后懿旨,群臣间更无异议。兆惠帝移驾建安行宫,二皇子胥浏入住明元殿。
八月初八,乃太史局勘定的黄道吉日。承元殿前,群臣伏地膜拜,山呼万岁,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光武”,尊兆惠帝为太上皇,慎太后为太皇太后,周后为母后皇太后,贤妃为圣馨皇太后。
对于最后的册封,朝臣间亦曾起质疑之声,但此乃商相、司相、贺仆射等一干辅政大臣定夺,太皇太后也未加干涉,那点声音遂若静水微澜,迅即无形。
新帝颁发的第一道圣旨,是为薄呈衍正名,平反昭雪,颁布于天下,薄府还归薄家长子薄天,赦免因薄家一案遭受牵连诸人,尚在世者官复原职,离世者重恤妻子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