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一呆。
鸾朵向她送个鬼脸:“朋友莫嫉妒,我今日住在你府中,回去后再与你大醉到天明,这会儿就让我和这些初识的朋友喝个痛快。”
这个朋友,是怕她亲耳听到司哥哥与另外一个女子订婚的讯息后,有意一醉么?这个朋友……其实有天地间最细腻的心灵呢。
她笑得感激,笑得钦佩,却不知她的面上种种,始终没有逃过另一双比魏昭仪还要置身事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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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我知道你们汉人皇帝的话说出口以后就成了不能违背的东西,但这也是个好事,我替你看着司晗,管保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敢打他的主意!”
鸾朵虽是千杯海量,但回到薄府时,眉眼间仍氤氲起些许醉意,进入梦乡前,反复对薄光这般叮咛。
她苦笑,为这朋友覆严锦被,撤宝钩,撒罗帐,蹀躞举步间,依次将那层层的纱幔放落,将自己隔绝在外,遗世独立,方坐到窗前,透过嵌在轩窗正间的琉璃,遥眺那弯冷月。
这个夜晚,就这般度过罢。
“四小姐。”不知过了多久,薄良来到窗下,“司大人来了,问您见不见他。”
她一僵。
“四小姐?”
“……见。”她捏紧十指,“良叔看好周围,府中诸人不得近此一步。”
“老奴明白。”
而后,门声轻动,那个清瘦的男子无声步入。
“司哥哥……”她泪蕴眶内,不敢移眸。
他掀足,慢慢来到她身前:“小光,抬头看我。”
她摇首:“司哥哥,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他伸臂,将她纤薄的双肩揽住,“你明明放下了所有仇恨,却为了我的父亲归来,救父本是我的责任……”
“我若从未从尚宁城归来,司相也不会受到连累,沦为制衡我的工具。”她脸儿贴着他的锦丝袍面,终于放肆流泪,“司哥哥,我好想你,想我们在白云山山谷里的那个家……”
他忍着目际湿意,捧起她的脸儿,三个月的光阴,竟然将它削得连他一只掌也不及:“你可以回到那个家的,现在就可以。”
“……嗯?”她凝着泪眸,乍疑乍惑。
他微笑:“把这座天都城交给我,你回到我们的家里,等我回去。”
“……你这个傻瓜!”她哭骂,“你怎么认为我能够撇下我自己惹下的一切不管,把你和义父扔在这个虎穴龙潭里?你以为他们是善男信女么?你以为他们可以看在与你的兄弟之情君臣之义上,放过你,放过司相,放过你的家族么?”
他拧眉成结,颤声:“总会有法子,相信我,有我,有司晨,有瓦木,总会……”
她摇首,泪飞如雨:“二姐与皇上有患难与共的结发之情,三姐与德亲王有数载如一的恩爱之情,当年的我与明亲王如何,你更是晓得,可结果怎样?爹爹有三个伴在大燕皇朝最顶端的男人身边的女儿,仍未能救他幸免于难,难道你想一世忠正的司相在自己的花甲之年目睹他儿女与天子反目成仇?倘若……倘若因之给苗寨招去灾祸,我们这一生谁可安心?”
这些,他当然想过,当然明白,可是……
“可是让我看着我的小光,我的妻子……”
“司哥哥,你休了我罢!”她抱住他的腰际,几近泣不成声,“我不能给你带来喜乐平安……不能陪你共度晨昏共话西窗,甚至,我连为你生儿育女也做不到……你休了我,爱上鸾朵罢,她是这世上最值得你爱的女子……”
“别说傻话!”每寸呼吸,皆仿佛扯动心痛欲裂,“我活到今日的所有生命,几乎都在用来爱你,你让我爱上别人,我如何做得到?”
她狠咬下唇,强忍哭声,道:“我回来后,刻意疏离太后,使她对我更加厌忌,不惜数次破坏皇上对我的召幸,可是,这绝非长久之计,我若仍是你的妻子,在那一刻我不知自己可以做出什么。上一次,我甚至想用案头的一只瓷瓶与他鱼死网破!司哥哥休了我,休了我罢……去爱一个更值得你爱的女子……”
“我以为我从未试过爱上别人么?我若能爱上,我若能爱上……”他闭眸,“也不会连累你到了今日这个两难的境地!若你从未知道我的心意,你的心便可自由,自由贯彻你的始终,自由想做你想做的事,成为皇妃、贵妃、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