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人之位仅次王妃,也有颇多礼数。慎太后强撑欢颜,莅临明亲王府接受新人参拜。明亲王察觉母后神情不宁,特地在行礼后,避开外间喧哗择机母子独处,出语开解。
慎太后幽幽长吁:“允执你不必净拿好话安慰哀家。你两个舅舅也都已经不是少年时候,大理寺的牢狱是那么好待的么?想想他们还都有各样的旧伤挂在身上,万一在牢中复发怎么办?哀家每想到此处,真个是寝不安枕,食不知味。但这些话又不能对皇帝说,免得皇帝认为哀家是在为他们的过去邀功。”
胥允执颔首:“母后这层思虑是对的,且皇兄从不曾忘记两位舅舅的昔日功勋,否则也不必时至今日顶着朝臣们的严惩之声按而不发。”
“唉,若非确信那两个人决计做不出不忠不义的逆事,哀家也不必如此心伤。事发二十几日来,允执已经把这座天都城前后翻了不下五六遍罢?所谓的异国男子连丝影儿也没有,如今惟一算得上证据的不过是那一封模棱两可的书函。明明就是有人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皇帝英明一世,为什么看不明白呢?”慎太后拭泪。
胥允执亦叹:“皇兄纵算有这层考量,也不得不按律法说话,母后心疼两位舅舅,也多为皇兄考虑罢。”
“哀家就是因为替皇帝考虑,这些话才只在允执面前说。母后如今着实是六神无主,允执替母后好生谋划谋划可好?”
胥允执思吟半晌:“惟今之计,与其让两位舅舅在牢中受苦,不如找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作保,并责成当地官府驻军密切关注,准他们回乡养老。”
慎太后怔然:“这……这不等于是将他们过往所有的功绩一笔勾销,打回白丁一样?”
“母后。”胥允执面色凝重,“如今那封信函已成了两位舅舅的死穴,如果他们不是母后的母家兄弟,恐怕早已身首异处,留在天都,没有半点好处。”
慎太后失神:“容哀家好好想想。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烛,哀家不在此耽搁你的良辰佳期。”
洞房花烛?良辰佳期?他唇抿讥诮,起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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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路上,慎太后思绪更迭,不得稍歇,回到寝宫亦无法安眠,遂传尚仪绯冉觐见。
亲王府娶孺人,礼部与内宫尚仪局皆有参与,绯冉才回宫门,即得宣召,匆匆而至。
“你且说如今这个局面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绯冉愁容满面:“太后,这桩事委实过大,已经超出微臣的能力太多。微臣还是以往那个坚持,请太后保持过去二十几天的淡然模样,不可过问太多。这种事一个不好,牵涉之广便难以想象呐。”
慎太后眉目一凛:“你这是在劝哀家不管自己的兄弟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太后。”绯冉跪泣,“壮士断腕固然痛彻心扉,可不断,腐蚀得便是整个身躯。两位舅爷必然也明白太后处境,绝不希望您不顾自身安危牵涉其中。您在,两位舅爷便能保全一命;您若是遭小人中伤,两位舅爷岂不是更加不好?”
慎太后淡道:“你起来罢,哀家只问你一句话。”
“……是。”
“你认为薄光有没有挽回此事的本事?”
“她哪来这个本事?”绯冉轻嗤,“连明亲王也爱莫能助,她难道比王爷还要了得么?”
“嗯……”慎太后轻微点头,若有所思,许久后,“你去探探她的口风,听听她的见解,哀家如今不愿和她走得过近,你正好做这个中间人。”
绯冉奉命,即往护国郡主府一行。
薄光听罢来意,哑然失笑:“姑姑好辛苦,如今还肩负起中间人这个设定,这岂不是天下最明目张胆的脚踏两只船?”
“郡主先别忙着笑,眼前这个局势虽然对太后不利,对我们也未必有益。”绯冉肃颜道。
薄光心有戚戚焉:“是啊,若是魏氏过早占踞上风,便有了算计本大人的余力。这两家,如何不能彻底两败俱伤,即不如保持势均力敌。”
“明亲王建议太后主动将两位兄弟打发回故乡。”
薄光毫无意外:“不斩一人一卒,只是打发回原籍,皇上和明亲王是为了维护太后颜面,她应该欣然领受罢?”
绯冉一笑:“我晓得如何回复太后了。”
“……嗯?”本大人好像还未切入正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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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扬长避短,我方也当莫以己短击人之长,趁此转明为暗不是更加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