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晗颇为受用,笑道:“小光果然心疼司大哥。”
“你还在笑?”薄光眼泛泪光,“这不是小事,纵然你自己不思上进看淡功名,司老大人几十年的基业,你司家上下几百条性命,你也能看淡么?薄家可以成为任何一位功成名就者的前车之鉴,你怎么把自己搅进这桩……”
“好小光。”他探臂,将她轻轻环揽,“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连累老父,连累家人。”
“你确定?”
“确定。”
她姑且平静下来。
湖中的小舟上,胥睦枕臂仰躺,眼光无意通过挑开的窗牖扫见此幕,不由大感纳罕:这两人的感情,好得委实有点奇特罢?
六二章[本章字数:3124时间:2013-09-0223:27:35.0]
今儿天光方亮,薄光即受传召,前往正阳殿面圣。她前脚进殿,司晗后脚到来,两人礼罢赐座,案后的兆惠帝将一份奏章交给王顺,后者转呈二人传阅。
“这是今晨刚刚送达的,你们两人看后,告诉朕你们各自的感想。”兆惠帝脸上无喜无怒,口吻也颇为清淡。
司晗读没几字,已深感头大,一目十行看罢转手递给薄光,脑中思绪纷至沓来。明知太后吩咐他尚宁之行的双重用意,依旧欣然领命,无非因为远离那团纷乱正中下怀,谁知这一大早连个懒觉也睡不成,被叫进行宫的原因仍是天都正在发生的种种,端的是教人不胜的惆怅。
薄光看得却是认真,逐字逐句细琢细磨,煞有全心投入忧思国事的架式。
于是,为了不出现冷场,司晗不得不率先发言:“启禀皇上,臣来时,太后殷殷叮嘱,嘱咐臣莫拿天都近来折纷杂乱尘打扰皇上圣听,误了皇上的静养,臣想,太后所指得应该便是折子上所说之事。”
兆惠帝眉心微现褶纹,道:“太后固然对朕体贴,但朕乃一国之君,这泱泱国土之上所发每一样事,朕皆有权过问,有责担当。司大人才从天都过来不久,那奏折上的事也是发生在两三日前,不如你来亲口说一下天都如今是何情状,与奏折所载有无出入?”
“是,微臣遵命。”借着这过场的套话,小司大人在脑中稍作归纳,“微臣所知,仅是来自朝臣们的众说纷纭。此事事发后,据传指证魏昭容的嬷嬷几度遇险,太后大怒,故而亲审此案。魏相也曾多番力主将此案交予大理寺、刑部、宗正寺公审,朝臣中有支持之声,也有反对之音……微臣的了解,仅此而已。”
兆惠帝沉吟道:“从折子上看,宗正寺已然正式提审,太后、魏藉俱到场旁听,证人言之凿凿,魏昭容拒不认罪,审理程中还曾朝证人扑打,被人阻拦后,又指那证人乃静儿的rǔ娘,是淑妃跟前的人,所有言行不过是出自淑妃授意而起。因之,魏相建议传淑妃到堂应讯。而淑妃自打那rǔ娘成为指证魏昭容的证人后便一病不起,太医院的人诊说淑妃是惊吓过度,引发心悸过速,不宜挪动。”
司晗颔首:“微臣也听说淑妃娘娘深锁宫门,偶有宫人出来领用给养,竟说娘娘整日抱着大公主惶惶不可终日,惟恐魏昭容有一天兴师问罪。”
兆惠帝眉梢一动。
薄光遗憾叹息:“虽说淑妃娘娘向来胆小,对魏昭容的畏惧已成了习惯,可是若情形真如传闻,淑妃娘娘不免过于怯懦了。”
司晗深有同感,喟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淑妃娘娘越是如此,越很难不使人怀疑做贼心虚呢。”
兆惠帝扬眉:“司大人认为淑妃参与了此事?”
“不可能。”薄光冲口道,“淑妃娘娘纵然恨极了什么人,也断不敢铤而走险,为了大公主,娘娘可以永远忍耐,这是母亲的天性。”
司晗点头:“臣亦认为淑妃娘娘秉性仁柔,走不出这一步。那些传言,中间有多少是言者的凭空臆测不得而知,不足取信。”
兆惠帝左右看了二人一眼,道:“除了为淑妃辩解,你们可有其他想告诉朕的?”
薄光面有难色:“微臣身为内臣,本就不该妄议朝政。就算得皇上恩准,可远离天都的当下,仅凭几道纸上文章,实在无从开口。但,如果皇上事先赦免微臣的罪过,微臣倒有一句话想说。”
兆惠帝噙笑:“恕你无罪。”
“皇上既然身在尚宁城,何不暂且冷眼旁观?”
司晗暗地一怔:这小光也忒胆大了点罢?
“你认为朕该在此刻做一个局外人?”这一刻,龙颜平稳,难悉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