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妨当面征询司大人自个儿的意愿。如若司大人不能去,奴婢愿替太后分忧。当然,司大人是最适合的,毕竟他以前最疼薄四小姐,又是朝中的高官,走动起来总是比奴婢来得有分量。“
慎太后沉吟道:“传司晗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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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晗应承得毫无迟疑,在康宁殿领了懿命,随即赶往卫尉寺衙署简作布置,回府打理行装,当日骑马上路。
太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司家长子至情至性,当年为了保住薄家姐妹的性命,跪在康宁殿外三天三夜,为她那几个不忍杀妻的儿子在朝野中找足了借口:太后慈悲,怜惜弱女无辜,从轻发落。说他是皇族与薄家间的缓冲剂,丝毫也不为过。
现在,缓冲剂再度上场。
司晗马不停蹄,迫不及待,中途夜宿驿站仍欣欣然不能成眠,只盼曦色尽速染上天际,以快马加鞭,早到尚宁。
翌晨,他牵马走出驿站大门,一骑红尘由他前进的方向由远及近,转眼到了近前,马上人扬声向驿站内道:“尚宁五百里快骑,拿水!”
“尚宁?”司晗撤下踩上鞍镫的左足,“你是尚宁城来的?”
马上信使接过驿使递来的水斛饮了大半,方看了这鲜衣怒马的美少年一眼,当是哪家出来闲游的公子哥儿,不耐道:“五百里快骑不容耽搁,公务在身,无暇闲话。”
司晗取出腰牌:“卫尉寺卿司晗,奉命前往尚宁城公干。”
“小的无礼。”信使下马跪地,“小的无礼冲撞,望大人恕罪。”
“不知者不怪,本官不过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尚宁城的当前情形而已。”
“请大人吩咐。”
“你所携乃尚宁城疫情日报?”
“小的每日驻守城外,将城内抛出的日报按时送往天都,不敢延误。今日小的临行前,还接了尚宁行宫的王公公送给卫尉寺司大人。”
“司大人?卫尉寺只有本官一个司大人。”
“这信岂不就是您的?”信使打怀中取了一封蜡泥封口的书信奉上。
这倒是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司晗忒觉好笑,但当以匕首割开封蜡后,信笺上的字符迅即将脸上笑容剥落,猝然僵立失语。
“司大人,小的公务在身,还须将疫情急报送往天都,就此……”
“你……叫什么名字?”司晗力持镇定,命驿站门前的守卫把信拿去重新封印。
“……小的黄大勇。”
“黄大勇,你拿着本官的腰牌,将这封信送到明亲王府,务必由明亲王本人签收,过后你可凭腰牌到司府领十两白银。”
“小的遵命!”信使千恩万谢,欢天喜地上马疾驰,驱往天都。
司晗下站了良久,直到当头烈阳炎炎,犹觉遍体寒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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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九,大燕皇朝开国钦定的“千叟日”,每逢当日,皇朝帝后携手共宴举国千叟,以慰诸多曾为皇朝立下汗马功劳的贤能老者。
兆惠帝上位后,无论国事繁简,每载例行不悖。今日,他也于闲安阁宴请各地聚集而来的故臣旧将,商相自然位列其中。
宴罢,兆惠帝留商相小谈,君臣移往沁心斋陪太后赏莲品茶。
“那边云池中的莲花开得不及这边的天池,却因中间的两三朵红莲多了几分生机,商相以后得空,不妨多来宫中走动看看,皇帝年轻,也需要你的提点。”慎太后言笑殷殷。
商相推一把颌下长须,道:“老臣老了,皇上少年神武,又有诸多贤臣辅佐,何须老臣聒噪?”
兆惠帝扬唇:“商相无论品德、学识、智谋,皆是群臣典范,若非不想累商相晚年cao劳,朕实不愿放商相这等高士离朝。”
此间君臣和睦,门外王顺禀来:“启禀太后,启禀皇上,明亲王求见。”
慎太后笑逐颜开,道:“商相也有日子没有见到允执了罢?快传他进来。”
明亲王进殿,见过君臣之礼,再向商相敛袖微揖,而后道:“皇上,臣弟请旨前往尚宁城。”
慎太后愣了愣,颦眉:“冷不丁的说什么呢?”
他面平如镜,条理清晰:“一,儿臣身为疫情应急署总责,不该一味避身皇都无所作为;二,儿臣看到了这封尚宁行宫写给司晗而后转交儿臣过目的信,理当亲眼实证。”
“什么信值得你撇开这边的政务……”慎太后持信在手,仅是一瞥已变了面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兆惠帝微惑:“信中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