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薄年抱着四个月大的爱子踏进大殿,仰望头顶神佛跪在蒲团上俯首一拜,对身边人道:“我已查看过,这大殿内所有人一个未剩,当着佛的面,到底实情如何,讲给我听罢。”
薄光将笑脸递给大睁着一双乌溜澄黑的圆眸向自己好奇睇来的甥儿:“二姐认为在佛前的人讲得都是实言么?”
“别人未必,但我相信你绝不欺佛。如此佛不够,加上一个他。”薄年将爱子向她脸前递近。
她微笑:“在这么一双纯真无辜的眼睛面前,是很难杜撰什么呢。”
“那么,我在听。”
“实情就是……”她凑在二姐耳边,窃声细道由来。说来说去,也无非是宁王爷如何去而复反,她与卫免如何当街寻找,又如何返回薄王府,迎来执剑寻妻的德亲王……
“你是怎么想的?”薄年面呈愠意,在她耳侧切齿,“你在明亲王府当着恁多下人的面的对德亲王说了那样的话,今日还……你不怕她在明亲王府里布了什么眼线,将你的所言所为一一禀告么?”
薄光将一根手指递给甥儿玩耍,道:“我想,二姐的宫里应该有一两个的罢。但明亲王府中应当没有。”
“何以见得?”
“你没见太后是如何对对待她三个儿子的么?时时刻刻俱是一位母亲,而非太后。二姐寝宫是后宫嫔妃寝所之一,为了皇上的安危,安cha自己的眼睛喉舌是情理之中。但亲王的府第是儿子的家,倘有不属于亲王府的人隐伏其中,她的儿子那般机警聪明,稍有发觉,平白添了猜忌不说,还疏离了母子的情分。”
“这是你学过的心术之术?”
“是我推度的。”
“有几分准?”
“不敢说。”薄光伸舌,“我并没有真正的学过心术,如今只是凭着记忆中读过的那些东西,慢慢拿来活用而已。”
薄年怫然:“你岂不是在一厢情愿的凭空猜测?”
嘿,从来高贵冷艳的二姐今儿个屡失淡定呢。她窃笑,道:“今日我进宫前,据司大哥一早打听来的消息,明亲王对阖府下人侍卫俱下了封口令,倘真有耳目向太后密报消息,而太后也据此治我罪过,以明亲王多疑秉性,他势必彻查府中每人底细,也势必对太后生了戒备,反倒不是坏事不是么?”
薄年微愕,盯着幼妹面庞,问:“这也是那些书中教你的?”
“算是罢。”她嘬唇在甥儿幼嫩颊上轻啮一口,“二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小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起来,你这整桩事是在赌,赌明亲王不会向他的母后告发你,赌德亲王不会突然返回天都,赌……”
她嫣然一笑:“德亲王不会回来,因为若他一直半疯着,就那般流浪下去也就罢了,若他有一日恢复了神智,哥哥自当留他小住。明亲王嘛……纵然有一日他恨我到不得杀之为快的地步,也必定不会假手他人。”
薄年稍惊:“你认为他可以亲手杀了你?”
六八章[本章字数:3220时间:2013-05-2411:49:48.0]
长安殿内,佛祖慈悲俯眸。高烛鼎盛,团聚慈光普照。佛前姐妹的话题,却悬崖陡峭,剑走偏锋,杀伐之气隐现。
“爹爹自裁那日,我向明亲王提出最后的请求,允我在旁观刑,他当即应允。那时,我是心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有一丝的动摇不忍,他看透了我的心思,继而不假思索手起刀落将之斩断。未来也必如是,当有朝一日我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忍无可忍时,一定选择亲自了结这段孽缘。单是现在,他为了压制我的软筋雾散,已在寻找克制之法,兴许已然请来了高人助阵也说不定。”昨日在嫣然轩,他那般有恃无恐,不正是胜券在握?倘若没有德亲王事出突然,便能稍知端倪,微微有点可惜了。
薄年挑眉:“真有那一日,你待如何?引颈待戮?还是先下手为强?”
“我么?”她亲了亲面前最美的小脸,摇首,“佛曰不可说,赤子面前不可说。”
薄年想了想,哑然失笑:“不可说就好。”
结束了与甥儿的相亲相亲,薄光双手合十,目朝前方庄严宝相,道:“臣妾想专心理佛,容妃娘娘不走么?”
“这逐客令下得直白,本宫赖着不走岂不无趣?浏儿,向佛拜一拜,我们走了。”
谁知,胥浏的小小手儿抓住姨娘的一绺青丝,硬是不肯放开,他家娘亲的纤纤玉指不得不与这五根胖胖指肚奋战。这时,忽听得外面一阵急咳:“咳……娘娘,奴婢受了风,请命站到远处去清清嗓子……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