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长风长睫覆着的眸内,光华闪逝,“错了。吴辅弼斯人,如你所说!骨子里的确迂腐耿介。但凡此类人,必将孔孟之道奉若圭臬。除非那个青楼女子当真能勾魂摄魄迷其本性!否则,很难让让他真正将所负使命抛置脑后。”
“清风的意思,是吴辅弼在故布疑阵?”黑无常将信将疑,“他有这样的脑袋?”
“他没有,他身后的人有。”
“吴辅弼如斯不知变通的顽劣人种,也知道攀结靠山?”
水若尘一笑:“他当然有靠山,他是天子门生,天子便是他最大的靠山。”
黑无常蹙眉!“但天子派他顶钦差之名出行江南,不只是为了给清风做掩护的么?”
秋长风薄唇勾出淡笑!“谁做谁的掩护呢?”
“原来……”黑无常恍悟!“那清风你领命前来,是为了……”“将计就计。”仍是水若尘悠然自信的接口。
秋长风两眉之间!一道细皱微现,墨眸静澜无波,扫过诸人。“杨烈!你回到吴辅弼身边,别放过任何细枝末节。本公子想知道,天子到底派了哪位高人去指点他的门生。这个人,也许就是本公子怀疑的那人。”
“是谁?”水若尘螓首前移,唇勾嫣然,问。
“未经确实!暂不透露。”秋长风淡然相应。
水若尘精致丽颜登时微窒。
“存在南燕国君私库内的五百万两官银,就让南燕国君暂且保管一阵子。时候到了,它自然会回到它该回到的地方。”秋长风负手起身,“你们也各回各处罢。”
每人皆站起!水若尘妙目紧锁心那道修长形影,方欲上前,被另一人拉住藕臂,长天公子是也。她微挣!他紧握,两人在此纠缠,诸人熟视无睹。
“公子,请用药。”我赶上已行到暖轩门口的主子,双手捧药过头。小海还是很尽职的喔。
“药都凉了,你再要本公子喝?”
呿,就知道。“药没凉。”
“嗯?”他右眉动了动。
“奴婢一直将它在胸口焐着,没有凉。”
秋长风两眸的冷波倏如大地回春,挑唇道:“算你还有良心。”长指勾了药碗去,一饮而尽。而后,他猝然将我拉近,“很香。”他在我耳根上,说得是这两字。
呃?我愣住。
什么“很香”?
……药?
这厮吃坏脑袋了?
吃坏脑袋的!好像是我。
否则,一向身体健康皮实的小海!怎会被头痛扰得一夜醒来数回?在小海的睡眠里,与恶梦无关的醒来,这是第一回,也是极让小海不安的一回。
那种痛,不是割肌裂肤的剧痛,而是从脑里的某处,一点点漫延,一丝丝扩展!再缕缕堆积,直至——
“唔!”又来了。
今早醒来,痛仍是波波来袭,虽然不会痛到让人忍无可忍。但却让小海胸际惴惴,心怀忐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好在,痛时短,顺臾即过。
“小海,吩咐厨间,公子今天中午用素膳。”
我将烫过的茶具放回托般!讶望费得满,“一点荤腥都不要?”
“今儿个的客人是普济寺的无云大师,是位修行有术的高僧,非但不能有一点荤腥,连厨具也要用从未烹煮过的新器。”
高……僧?!
“还有茶,无云大师喜欢清淡,别沏得过酽。”
我颔首。
“小海,昨晚没有睡好么?”
“……是啊!蹬了被子。”
“难怪是这样的脸色!还是小孩子么,老蹬被子?”费得满刮了我鼻尖一下,“我正巧有事出去一趟,给你买上等的脂粉回来。”
“好,谢得满姐姐。”直到确认费得满高挑的身材已出了门去,我方让虚软了许久的双腿得歇!坐到了椅上。
高僧,修行有术的高僧……小海的脑袋作痛,皆源于此?
巫界巫术,低端依靠器具!中端依恃环氛,高端则靠修为,至于最高境界!则需意念和天赋。但不管高、中、低,巫术以血为咒的根本未改,是以被归纳入玄门邪宗,为正道人士所不齿。为牵制巫术,中原人中不乏精研奇术者。而其中!唯一能称得上巫术大敌的,为僧术。僧者,不杀生,不近荤,若修炼得法,以自身净澈之气,抗衡巫术血腥之气,再以降魔之术,克制巫术邪祟。
小海的头痛!是在示警,危险近在翼侧。但在警告的敲击中,我能感觉到,我的血液里还有一股鼓动跳跃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