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不去,等于提前撕破脸面,这个时候,并不是最好时机。
“那也不能让国君以身犯险!”
秋长风抬手示意,止了谏言纷纷,“各位莫担心。这一趟,不去,也不必一定要撕破脸面,去了,也未必凶险。皇上还想要我们与襄阳侯决一死战,在这样的当下让本王发生不测,也只是替襄阳侯除去一个敌人,又激起诸位死抗之心而已,害大了利,皇上恁般圣明,不会行那等的糊涂事。”
“但若皇上扣住国君,胁迫臣等与襄阳侯军马决战,又当如何?依微臣之见,不如不去。”
“想扣住本王,是那么容易的么?”秋长风挑眉淡哂。
臭狐狸,如此自负作甚?你再大的本事,到人家地盘上,千军万马,你还能怎样?
“不过,如此关头,本王自是不会去的。”
……臭狐狸,说话不能少拐些弯弯么?我抚着肚子,好不生气。
“魏将军,柯将军,冯将军。”
“末将在。”
“第二匹兵马将至,本王任命魏将军为二路元帅,柯、冯二将为昏帅,绕领十万大军,在雁荡山高处扎营,待命行事。”
“末将遵命!”
“先惑,那五万兵马也已到指定之处,你前去接应。”
“是。”
“大战在即,各位当各守其责,不得松懈!”
“臣等遵命!”
59
这一天还是来临。
战争本来就是一桩残酷至极的事,在寒冬季节开战,就在残酷之处,额外多了惨与苦。
河州地处中原,冬日寒时,虽不至于日日冰雪连天,但少不得天寒地冻,风过如刀。在这样的天气时分里,呆在生有暖炉的室内足不出户都会埋怨老天爷不够厚道,那些需出兵作战的人呢?除了受战争随时害命之危,不管是帅、将、兵,包括秋长风这阶的贵人,都裹胁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寒冷里,避之无处。
而这日,天降大雪,天地尽被素色所染,苍苍茫茫。天之下,地之上,三军遭逢。
这一回,各方俱举兵而出,志在倾力一搏,胜者为王。而此之前三方各有胜负的十几场大小时役,只不过为触虚实,以测深浅。
着红色兵服者,为秋长风兵马;蓝色兵服者,属秋远鹤;淡黄色兵服者,天子之属,另有绿服人马簇拥左右,为拥帝的渭北大军。
在皓白世界内,俯瞰各军泾渭分明,旗密如林,庞大若斯,亦渺小若斯,悲凉之感顿生。
“等一下,会不会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苍山问。
“那你该问天地和日月,不该问小海。”我答。
“小海,你不乖哦,山哥哥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陪伴你左右,你还在敷衍山哥哥。”
我的确很敷衍地拍拍他的肩,眼光未移。他一迳哀叫:“冷啊冷啊,小海,山哥哥冷哦!”
“随便。”
“小海,你这样,又像那个冰块海了,不可爱!”
“谢谢。”
“不必客气,把你的乖猫猫借给我取取暖就好,它的皮毛……”
咝——
“它不喜欢你。”更不喜欢‘猫猫’这个带有污rǔ性质的字符冠顶。
“没良心的小海,没有良心的大猫,山哥哥冻死喽!”
咝——
过往的每个冬季,我为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以棉衣保暖之际,鲜用巫术御寒。但这一次,为了我将到人世的儿子,我不让自己受一丝寒意所侵。但那些凡人的血ròu之躯,便少了这等好运,就连并非天生巫人筋骨的苍山,免不得也要受风刀过颊之苦。
“今天,各人底牌都会掀出来,就连巫界内所有有异心的巫人也会显现原形,小海,你莫忘了,你今日可不止是为了保护秋长风那厮,还要以巫界首领之名消理门户,可别只顾了儿女情长。”他宝耍过,也没忘了叮嘱正事。
我不以为然,“你当小海是你这只桃花蜂么?”
“小海……”苍山还欲多话,下面鼙鼓声大作,情势将变。
鼓声落,三方领头之人俱打马前行,呈鼎足之势遥相对应。
“长风,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勤王,还是趁夫打劫?”秋远鹤一身青甲戎装,貌极闲怡,长声起问。
银甲白袍的秋长风抖缰高笑,“远鹤向来最了解我,这一次倒陌生了么?我却敢断定,远鹤在此出现,必然与勤王无关。”
“长风此话讲得好生有起。皇上,有此忠正臣子,您完全不必御驾亲征到此,一切交由长风岂不更显得君臣亲密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