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里怎会有人家?怕也是和我们一般未赶到城镇投宿的夜行客,不得已在野地宿营了罢?”费得满道。
费得多摇着大脑袋碎念:“不可能,谁会在这荒野宿营?傻子也知道找一处背风挡风的地儿啊,好歹有个山坳或是个破庙都比这边好,一定是人家。”
“说得也是。但如果是在荒野留宿者,大家就要小心行事了。”
越往前走,心里异感愈烈,待因窒息而险咳出声时,我恍知,自出林子,自己竟是一直屏着呼吸的。
不行,不能向前,速速离开!仿佛是从血液传出的叫嚣,促使小海戛然停步,“得满姐姐,我不要走了!”
“累了是么?你上马,把缰绳给我。”
“这……,该怎样说,才能让他们明白?“那光亮明明就不似平常人家传出的灯光,反似篝火,得满姐姐也说了,敢在荒野宿营者,便须当心。既然明知有异,为何还要凑上前去?”
费得满稍怔,拍额惊呼:“我怎么未想到?许是大伙着实累了,一时兴奋,警惕之心就忘了?奇怪,这里每个人都是公子精心培植过的护卫,何曾这样糊涂来着?怎么事情从方才在林子里就不对劲起来?所有人听了,马上止足,不得再前行一步!”
听她话,我一声抽息:小海竟也错乱了是不是?既然林中就知是巫人幻术,见那火光便该想到……
“得满姐姐,快告诉小海,下一个镇子叫什么名字,距此有多远?”顾不得了,那凛面而来的诡感危感,使小海无法在此再多呆片刻。
“看地图上所示的,应是叫王家镇,估摸着距此有三四十里路。你问这个做什么?”
三四十里……未过百里,应该不会惊动太多。至于所有同行者,只需一个小小的迷思术,就会形成合理记忆。
……宇宙万物息,借我代步车,缩地四十里,王家镇在即……行!
在我将同行二十二人笼进术力范畴,送到此时亟待到达的所在刹那,一股反扯之力裹向腰际。我与之相抚之下,仍把“行”字默念了出去他们消失了,而我留下。
“苍天,是什么人?就在适才的刹那,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天女请进帐内,容苍天查看。”
苍天,天女,巫语……小海又回到了巫山不成?
我吸进几口清寒之气,将胸际如海涌滚涛般的气息稳定下来。目之所及,仍是那片茫黑原野,还好。
“不,苍天,我的确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巫人之力,这样的时刻,需要我来保护你们。”
“但天女已给周围布下了结界,就算是大巫师,突破亦难。”
“所以,才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是你么?方才!是你在用法么?”她发现了我。
我该走的,我该用最上乘的匿影术立即消失于他们眼前。理智如是告诫。
但,这个在我身后的人,是天女啊。在巫界,因她是天,所以沧海是地,因她神圣,所以沧海卑微,因她存在……沧海的十五年,甚至因她而存在。靠我血液供养的一人,却活在诸人膜顶崇拜的云端,此时近在咫尺,沧海要看一眼这位巫族天女的容颜,不为过罢?
如此当下,理智告退。
“不管你是如何走到此处!请速退离。”
茫茫原野,黑暗无光!真若是误打误撞时的路人,此时退离,是要他冻饿而死么?
这位天女神卫,当真心中只有他神圣的天女是不是?我暗笑,偏是不退不离,回过头去。
“你——”苍天双眸遽睁,“你,你是……”
“我是沧海。”我替他言。
“沧海?”一条行细影儿自苍天宽阔身量之后现出,“苍天,她是……她是那个沧海么?是她么?”
这……就是天女?虽隔着一层垂纱,但遮不住我欲一窥的眼。那眉,那目!那鼻,那唇,的确与镜中的沧海有近五成的像。但如此不染俗尘的圣洁,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果然是天女。
“你真是沧海?”她将面纱撩下,火光下,宛如仙姬临世。“……你好美!你竟然生得这样的美。”
这话,我可该原样奉还回去?“天女不该奇怪,既然沧海和天女以血相联!容颜便不会太丑陋。”
“是啊,沧海,你是我的妹妹,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呢。”她掀足!欲上前来。苍天一臂拦住,“你怎会在此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