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释两目幽邃如海,没有说话。
于是,她只得自说自话:“尽管优昙罗是您昔日的恋人,尽管她也曾与您出生入死,但这几百年里与您同甘共苦相守相伴的可是您的天后呢,而且还是一位有着崇高声誉的天后。若为了昔日的恋人辜负现在的妻子,岂不是给您神圣的美誉上增添污点吗?啊,我明白了!”她突然间恍然大悟,“如果沙漠没有吞蚀绿色,您当然不必打破与妻子的和美现现状。当沙漠成为威胁到神域与人界安危的巨大隐患时,善良贤惠的天后必然不会坐视,如若将后冠让给优昙罗是惟一能够挽救世界的方法,她定将忍痛与您分别。天呐,我是个天才,请叫我秋天才。”
“秋天才!”查获高呼。
娥依诺低首,忍下冲抵嘴角的笑意。
墨斯颇有些瞠目结舌。
百鹞面若平湖,尽管很想挥掌给那只天然呆头顶落上一记。
“不是优昙罗,便无权为她代言。”擎释声线清越冷峭,“不妨尽早将分离的灵魂归于一处,回到优昙罗的躯体里,再来对我进行控诉不晚。”
切,就算是天帝,不也是这副陈腔滥调?她心念如斯,鄙夷的眼光抹过一旁的墨斯。
后者大气:关我什么事?
擎释视线回到面前的两个臣子身上,道:“娥依诺,墨斯,不管此时的你们对我怀着怎样复杂的心结,所有的所有都等到优昙罗归来再来论个是非曲直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既是你们将她的灵魂分到两地,今日还由你们将她的灵魂完整带回。优昙罗的躯体就在伽乐宫内,你们带着她们即刻过去,尽快使一切回到原点。”
原点?这位说原点的,不就是所有乱局的始作俑者吗?秋观云又想大笑一通。
百鹞眙她一眼,道:“给我忍住。”
“为什么?”
“很失礼。”
“失哪家的礼?你这只老狐狸是在嫌弃本大爷不成?”
“我可以不嫌弃你,你自己难道不会嫌弃自己吗?”
“当然不会。”她修长有脖颈高高昂起,“本大爷不知道有多喜欢自己。”想想犹不能完全表达,加注,“远远胜过喜欢你。哭泣吧,老狐狸。”
“我不哭。”
“为什么?”
“我也可以喜欢自己胜过喜欢你。”
“不行!”自古只有州官放火,哪由百姓点灯?“你对本大爷就该一腔丹心足金足赤全心奉献鞠躬尽瘁!”
“有什么好处?”
“本大爷给你香香?”
“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啊,本大爷赏你好脸,你还敢拿乔是不是?”
……嗯?周遭的空气是不是突然变得有点奇怪呢?她举目四顾,才发现殿中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了自己和老狐狸的身上,个中况味固然不尽相同,共同点却也显而易见——
你们二位的说话声不会太招摇吗?
她美眸倏地瞠大,结结巴巴地问身边同盟:“老、老狐狸,难道……刚才我们是直接对话,而没有……”
“是。”百鹞好整以暇,“而且现在也是。”
“你这只老狐狸害我不浅。”
“彼此彼此。”
她向大家送出温暖谦卑的笑容:“各位请见谅,我和老狐狸的打情骂俏过于简单粗暴了点,请保持平常心看待。”
擎释深刻冷峻的眉峰高扬:“你是该好好与你的朋友道别,毕竟你这个名字、这段人生,即将成为历史。”
这是在故意激怒本大爷吗?秋观云感觉自己五脏六腑燃起一把熊熊烈火,薄唇掀张:“……”
“天帝阁下。”娥依诺扬声,“灵魂合一归体并非惟一的解决之道,不妨暂缓。”
墨斯声援好友:“神相大人说得有理,如今优昙罗分成两半的灵魂已经各自成长为独立的个体,若是贸然合归,未必是好事。”
“就是说,你们想违背天帝的旨意?”擎释轻声问。
娥依诺、墨斯遽怔,皆未敢在第一时回声。因为,无论如何回应,都将陷入僵局。违背神旨,代表着背叛,领受将遭天界诸神共伐的重罪。不违,就须即时带秋观云与织罗前往伽乐宫,取出二人灵魂,抹煞她们的存在。
“天帝阁下,请您……”
“我不想听到模棱两可的回答。”擎释道,“去,还是不去?我想听到你们明朗清晰的答案。”
秋观云恍然:这就是老狐狸说的脱下朋友外衣后的天帝式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