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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与许樱哥提起自她消失之后,张仪正的反应如何,许樱哥也不去问,只在她“亡故”当日问秋实要了一坛子素酒,就着几碟子素菜独自静坐了一个时辰。
又过了约十日,消失了许多天的毛寅与许执再次出现,带来金银布帛若干,秋实与秋蓉也来与许樱哥辞别,许樱哥便知自己这回真正地将要与这座城市和这些人诀别了。
一应事务都不用她cao心,自有人安排好车队与随同伺候护卫的人手,她只需要同上一次离开康王府时一样,安安静静地登车就好。虽然与张仪正早有商量,更有预谋,许樱哥与许执话别后还是忍不住问了毛寅一句:“他还好么?”
毛寅平静回答:“知道您平安无恙,殿下便很好。”顿了顿,又道:“等过些日子,殿下将带兵前去抵御西晋,以殿下之英勇,他日必将成为国之栋梁。”言罢双手递上玉牌一只,毕恭毕敬地道:“这是娘娘所赠,但凡日后您有事,便可递交当地县衙一用。”
“请替我给贵人传句话,多谢贵人手下留情。”许樱哥笑笑,对着上京城遥遥一礼,登车而去再不回头。
刚封了王的张仪先十分卖力,这些日子以来又将贺王和他的残兵败将们赶得更远了些,故而许樱哥等人一路行去,虽则比不上太平年间,却有吃有喝有住处,悠闲自在,无人打扰。若非是随行人员中还有新科皇后安置的眼线紧紧盯着,日子安宁平顺得许樱哥几乎都差点忘了自己其实是一个被迫离去,即将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的人。
然而这种安宁注定只是暂时的,变故发生在远离上京城一千余里的大围山。
当日有雨,山道难行,众人冒雨寻了很久才寻到一个小村落,并在相对来说最富裕的一户农户家中暂时入住。晚饭吃的是农家做的面疙瘩汤,许樱哥等人自带的白面,农家自制的酸菜加姜丝熬了汤。汤又热又酸又辣,面疙瘩做得劲道有味,被连日赶路败了胃口的许樱哥这一顿饭吃得格外香甜,因见青玉挑挑拣拣,少不得苦劝:“多吃些,这般天气行路,谁知道下一次吃着热饭是什么时候?”
青玉颇有些惭愧,解释道:“婢子是心疼娘子,这般粗物如何能入得您的口?”她却吃得如此香甜,与从前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命运何其悲凉!
许樱哥正色道:“能留一条命在,有吃有喝就已经很不错。想一想那一位就晓得知足了。”
她虽未指明,青玉却晓得她指的是冯宝儿,便转愁为喜:“娘子说得是,婢子不知足了。”
这山野地方没什么乐趣,主仆二人收拾完毕后便往c黄上躺了休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悄悄话。却听淋淋雨声中忽然传来几声狗叫,许樱哥挺身坐起,竖起耳朵静听。青玉见她神色凝重,少不得也跟着紧张起来,又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是那些人反悔了,想要趁着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永绝后患?
窗上发出一声轻响,似是有人在外叩了叩,许樱哥惊了一惊,拦住想要抢在前头的青玉,自走到窗前轻轻拉窗往外探望,但见一粒圆润的石子静静躺在窗下,被雨水淋得莹润透白。小小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唯有不远处的房间里传出随行人员的欢声笑语,再往远处看,便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山石与树木间杂其中,尽都幻作了无数的阴影。
总算是到时候了。许樱哥轻轻出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沿着房檐走过去弯腰拾起那粒莹白圆润的石子,小心翼翼地藏在袖中,坦然朝着自她出了门便起身走到门前盯着她举动的那位前康王府暗卫道:“这样的天气,又是人烟稀少处,听这狗叫声,似是又有人来?”
那人恭敬道:“小人这就使人去探查。”言罢果然安排了人手前去探查。
许樱哥点点头,转身自回房间,轻声叮嘱青玉:“今夜睡觉就不要脱衣服了。”
青玉不明所以,越发紧张。许樱哥也不解释,闭目养神。探查结果自然是没有什么破绽的,不过是几个同样赶路的客商冒雨求宿。
天黑夜深,狗叫声再次热闹起来,此起彼伏后又迅速安静下去,许樱哥兴奋地自c黄上一跃而起,用力推推青玉:“快穿鞋子。”行至门前轻轻将门打开了一条fèng,看着门前静立着的双子微笑道:“你来了。”
双子的眼睛亮得惊人:“来了。”顿了顿,轻声道:“是冯家的人。”
早知道冯家不会放过她,难为他们家等了这么久,这绵延几百里的大围山正是最好下手的地方。想来这兵荒马乱的,各种意外层出不穷,似她这样带着金银财物的貌美年轻女子会被人盯上并消失在这茫茫的大围山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一切都如张仪正与许衡谋算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