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稷大晃食指:“没有白白劳碌啊,那四个蛙儿,可是我最骄傲的延续。但还是需要说一句,若他们四人与无俦为敌……”
“等于是我这个当娘的为自己的儿子培养了生平最大的劲敌,对罢?”
“然也。”
贞秀太后浅啜慢饮,道:“比及年轻时的我,扶襄少了几分决烈,多了几分冷凝,她惯于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如果有一日她当真壮大到足以与无俦分庭抗礼,她在明白无俦实力的前提下,定会做出最适宜的判断。”
“果然是人母之心,梅儿连这点也想到了。”
“不,我枉为人母。现在的我,仅仅是越国的贞秀太后,越国在一日,我便做一日,若有一日改换朝廷,为了昔日待我极好的越王,我将保住现越王的性命。坤兄如果得暇,偶尔进宫培我喝一坏,讲讲外面世界的风光给我听,也就够了。无论是和无俦,还是和扶襄,从此皆相忘于江湖,各自珍重罢。”
不去奢求一个被自己舍弃了的儿子的原谅,旁观守护着疼爱过自己男人的儿子的安稳,再不参与外间天地的纷争喧嚣,坦然接受迟暮之年的寂寞空寥,如此而已。
扶稷举杯,敬过去的梅儿与自己。属于他们的江湖,早已落幕。
属于扶襄与无俦的世界,尚无定数。
九十四、机缘巧弄双美会(上)
这个春天,注定是个喧嚣的开始,鸟儿的鸣叫,花儿的芬芳,溪水的流淌,绿叶的萌发,纵然是此些满载诗情画意的旖旎春光,也在一片躁动的空气中沉浮。
枝头欢歌的鸟儿,浑不知树下有几粒蓄势待发的弓弹。
娇娆吐蕊的花儿,全不觉根精上数只眈眈爬来的虫蚁。
潺潺的溪水中,一只苏醒的水蛇血口张向懵懂游曳的新生幼鱼。
蓬勃的绿叶下,一只覓食的野猫霍霍爪牙逼近初出洞穴的松鼠。
“春天……充满着希望,也充满着杀戮。”
花中的曼妙人影,在满园的春色中,旋转腰身,飘移纤足,僵凝了整冬的身躯似乎也随着万物复苏,舞后的第一句话,却令观者深受打击。
“这可真是个大煞风景的感叹。”
扶襄以袖角略拭额角薄汗,头也懒回,道:“作为一位不请自来的免费观舞者,原王陛下的牢骚不妨省省。”
稳坐观景亭的冉悫道:“小襄子是朕的王后,观察自王后的舞姿,不是天经地义?”
“你的赫国公子再一次败在阿宁手上了么?”
“啊啊啊……”冉悫扶额哀鸣,“你总是不忘了在第一时间给朕迎头一击。”
“好说,如果阁下没有在这等关头将一位情讯高手用在为你捕获美人的形踪上,我会稍稍宽容一些。”阿宁走,他走,阿宁来,他来,每一回都是慢了一步,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他玩得乐此不疲,沉溺忘返,她这个旁观者的见觉却是疲劳到不行。
冉悫眨眼,眨出一脸坏笑:“王后在吃醋么?”
“是,臣妾在吃醋,请王上请国事为重。”
“若王后再为朕珧一段舞,说不定朕一个心花怒放……”一朵鲜艳欲滴的牡丹花儿在王后云袖的拂动下离枝而去,擦过原王陛下的鬓角,钉在其身后红漆木柱上。
扶襄抚拢袖口,哂问:“这个‘心花怒放’如何?”
原王陛下干笑三声:“春天真是个充满杀戮的季节,嘿嘿。”
今日,日阳晴暖,百花盛放,原王与王后在御花园观景亭内共进午膳。
“银川已与云王达成联盟,原王陛下怎么看?”
原王胃口甚好,边大啖美食边道:“这个联盟不足为惧罢?如今云国四分五裂,自顾不暇的云王还指望银川去扯左丘无俦的后腿,银川欲报复我原国的话,抱云王大腿这个主意至少错了。”
扶襄一笑:“看来赫国公子仍是比不得我家阿宁。”
“怎么又说这个?眹很恼火哦。”
“我没有恁多时间和你打情骂俏。”扶襄睞他一眼,喝了一口清淡慡喉的乌鸡汤,“我指得是赫瞬显然没有收获银川的近况。”
“……怎么说?”
“银川奢家并没有将女儿嫁给云王,反倒是儿子娶了云国王族内的一位郡主。”似乎是那位芸郡主呢,阿宁说起这事的时候尚乐不可支。
“这表示……”冉悫潜心思索稍久,眸心一亮,“奢家要将女儿用在别处?难道还惦着左丘无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