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有你在,至少会让她觉得在这个家里,尚有一个真心待她的,本家主应该谢你的。”
“家主待袁姑娘,才是真心。”
“不见得罢。”他眸内苦意沉沉,“说不定,这时的我,在她眼里里心中已做了一个薄幸人。”
“不可能!”垂绿激昂高声,“就算这世上的男子都是薄情寡幸的人,家主也不是,家主对襄姑娘的心意,奴婢是看得是最清楚的那个!”
左丘无俦一径苦笑。
“是真的!自打襄姑娘进门,您没有宠幸过别的女人。您将婚约的事一拖再拖,最后干脆取缔了,也是为了襄姑娘。尽管族里那么多的反对声浪,您还是执意要将家主夫人的位子留给襄姑娘。这些,襄姑娘都是知道的。”
“可是,她还是走了。”
“她走,也是为了家主。”
“是么?”
“如果襄姑娘留在这里,且不管族里的长老对家主夫人的位子如何刁难,单是三夫人那头……三夫人对襄姑娘下那样的狠手,若是旁人,您一定会把伤了襄姑娘的人挫骨扬灰。正是因为不能,您对襄姑艰充满了愧疚,每日小心翼翼地讨好,襄姑娘那样聪明的人,怎会察觉不到?她不愿您为难。而且……而且……如果三夫人不是您的三婶,襄姑娘也不可能容那个人活到现在,面对仇人还要若无其事,也太为难襄姑娘。”
这些,他何尝没有想到过?明明如此渴求着彼此,明明如此明确对方的不可代替,却一次次重复着伤与被伤,弃与被弃。这一回,上苍将他们推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不管是她或他,对这盘无解的棋局俱是有心无力。
“天黑了,奴婢去掌灯。”
天黑了。窗外墨色浸淫,遥无边际。他探出臂,捞回一手虚无。
“将晚膳端进来罢。”
“六爷邀您共膳……”
“告诉他,不过是一夜,让我做一回自己。”
还是要向前走的呢,瞳儿。无论如何,我只能往前走。
扶襄七三、红颜末断意彷徨(上)
“阿襄。”
这声唤,总是来了。扶襄回过身,迎向造访者,“阿宁。”
扶宁细观这位好友兼同门的眉眼神色,以袖掩口,眸内流淌出浅浅笑意,道:“看来阿襄已经料准我会出现了。”
“喝茶罢。”扶襄坐到铺了毛毡会客区,倒了杯沏就未久的碧螺春。
扶宁眼仁儿将帐内溜过一遭:“这就是军师用的军帐?”
一张书案,一张木椅,一张茶桌……
“好简单。”
“足够了,我并不留宿军营。”
“陪我去散个步如何,军师大人?”
扶襄正有此意。
两从并肩,远见冉轻尘正与诸将品鉴新进营中的军马。
“你与他一起来的么?”两人在四下无余的开阔坡头,定下脚步,扶襄问。
“嗯,他视察军营,我探望你。”扶宁身躯直立,视线停在遥遥不知所终处,幽幽问,“你……决定了么?”
“已经当然拒绝了。”
扶宁微惊,“拒绝?”
“做冉轻尘的夫人是一回事,做原国的王后是另一回事。当初答应与他结姻,也不过是想寻一个合作者,让我们四人有安身王命之处。但若做了一国的王后.所需要面对和担负的,将是现在的你我无法想象,阿宁,我们没有必要自寻烦恼。”
“或许是这样没错。”晚风拂过鬓角,撩起鬓边垂发,扶宁以手按住,也按住了那一份稍显躁动的心情,“可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惟有两条路可走,躲避扶门与主动出击。”
扶门。时至今日,她们对自己成为扶门追杀名单上的一员仍然存有恍惚。那个养了自己、培育了自己的地方,纵使门规严厉,竟没有一丝的通融么?
“有消息说,师父被贞秀太后派了出来亲自捕杀扶门四使,如果属实,你认为我们有几成胜算?”
这个阿宁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爱冉轻尘么?”
扶宁梳理散发的纤指滞在发上,一点点滑落下来。
“你对他动情了不是么?难道你们不是两情相悦?”
“阿襄啊……”扶宁吃吃娇笑,“你与嵇释也罢,与左天无俦也好,走到今日这步,难道还没有清醒么?”
“冉轻尘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确实如此。他当着我的面向你邀婚,是因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份喜欢不是障碍。而且,他将后位奉给阿襄,也不仅是为了让阿襄助他强军立国,他也喜欢阿襄.你不会毫无知觉的罢?”